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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吴庄(十七)十指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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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文景答应了慧慧,要好好儿向在场的人采访一下,将她舍己救人的事迹报导出去。但心里却圪哩圪瘩不顺畅。起初,她也不知道是为什幺别扭。后来,把她在五保户聋奶奶家所看到的情形联系起来分析,才明白自己是为吴长方“你忍心让慧慧的血白流幺”那句话而耿耿于怀。她当时听了那话就觉得不受用。这明明是将人的军、逼人按他的指挥棒转嘛,他偏偏要用这种带有感情色彩的反问的语气!这就是吴长方的语言风格、领导艺术!据说,当吴长红听说他二哥使用了“调包儿”的计谋,让春玲取代了文景时,气不打一处来,曾扛着那被蜂蛰得肿胀如柳斗的脑袋去找他算帐,吴长方也是用这种语气:“长红啊,阶级斗争的形势这幺严峻,你不珍重自己,快去医院看病,还有心情为女人们的小事来与二哥内讧幺?”他立即叫来几个基干民兵就把吴长红送进了县人民医院。一度时期,春玲把吴长方这种风格也发挥得淋漓尽致。记得林彪刚刚垮台时,文景和慧慧不知情,正出批判“黑修养”的黑板报;慧慧忍饥挨饿、一手粉笔灰一手烟煤黑地忙碌,春玲却悠哉悠哉走过来,道:“啊呀呀,天要塌下来了,你们还有心肠出黑板报幺?”仿佛她们身体力行埋头实干的人永远没理,而他(她)们故弄玄虚者倒一惯正确、永远是真理的维护者似的。可恼就可恼在他要你干什幺还不直截了当说,要绕个弯儿让你理亏,逼你就范!可气就可气在你还真找不出适合时宜的大道理来与他理论!就象猴子一样就得顺着耍猴人的锣鼓点儿朝着他竖起的杆儿爬!真是又阴又损,碰上他就等于碰上了鬼!<o:p></o:p>

    但是,文景还是准备认认真真完成这篇文章。不为别的,只为慧慧需要。瞧慧慧一听说要树立她为舍己救人的标兵,那神情昂奋的样子,简直把肉体的疼痛、残疾置之度外了。犹如吃了定心丸、兴奋剂似的。只要真能减轻其痛苦,帮她渡过难关,文景就再不计较自己内心的感受了。不论处邻居也罢、处朋友也好,总该诚心诚意尽点儿责任和义务。自己总说帮助慧慧,可除了在精神上能给她点儿支撑外,实际上对她最上心的事没起过任何推动作用。苦于没有机会,帮不上忙。这一回真该拿出浑身的解数了。一旦这篇文章能登出去,慧慧的感人事迹白纸黑字上了报纸、或者在大喇叭里一播,家喻户晓,那就是政治资本。慧慧的入党、与赵春树完婚也就顺理成章了。慧慧腹中的胎儿也就同样是赵家的宝贝圪蛋了。——从这个角度想想,吴长方那步步为营的办事方略也有失算的时候!想到此,文景的嘴角泛起了旁人不易觉察的冷笑。<o:p></o:p>

    ——文景来到第二小队打谷场采访时,正是女人们休息的时候。几位新当了妈妈的妇女正接过婆婆们送来的婴儿,坐在玉茭堆上解开衣襟掏出奶子来喂奶。一个娃儿大约是嫌奶水流得不畅,咬了娘的奶头。那当娘的惊惊乍乍尖叫一声,揪了娃儿的小耳朵,亲昵地骂道:“咬!咬!看娘揪下你的小耳朵!”那娃儿的奶奶便喜滋滋地附和道:“牙牙要出土了,牙床痒痒哩。”这媳妇便埋怨道:“这也长得够迟了。瞧人家红梅花家的首先和其次,五个月时,四颗门牙就都顶出来了。”另一个奶孩子的媳妇儿便撇了嘴说:“吔吔,咱拿什幺与人家红梅花的娃儿比呢?前后院两吴家捧着一对儿宝!大人能吃喝上,娃儿才壮哩。母壮儿肥嘛!”一席话说得几位婆婆沉默不语,相视而苦笑。众人一时间都僵住了。<o:p></o:p>

    望见文景过来,媳妇们的目光不约而同都集中在文景的身上了。轻微的秋风正一撩一撩地掀动文景的鬓发。随着那轻快的脚步,她耳旁两个浓黑的短刷刷也一跳一跳的。村妇们觉得文景喝了城里的水,脸白了,模样儿更俏了,具有城市人的韵味儿了。她们看见文景穿的是红底儿黑花的上衣,就小声儿嘀咕道:“瞧瞧,城里又时兴红花衣服了。女人们到底是穿红的鲜亮嘛。”她们见文景的裤脚儿没顶到脚面上,又羡慕地说:“啧啧,真精干!又时兴短裤脚儿了!”其实,文景身上穿的还是“京壳儿”退回的经她婆婆改过的嫁妆。但吴庄的盲目追风的姑娘媳妇们总会照着她的样子去购置衣物、花掉那金贵的钱和布票……<o:p></o:p>

    当她们得知文景是来打听慧慧怎样被脱粒机绞了手时,一个奶孩子的媳妇就用手捂了她娃儿的耳朵,朝着远处的高粱架大吼起来:<o:p></o:p>

    “辫儿!辫儿,快过来!”<o:p></o:p>

    结果她旁边的一个玩弄玉茭的娃儿受了惊吓,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那母亲急忙将孩子抱起来,噢噢地哄孩子,并且骂道:“瞧你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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