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丈夫儿子逃
得性命罢了,自己受些子苦已是末节之事。只及后来妯娌邢氏过世,才添了许多
惊惧。不想又和妹妹一起被被接回了大观园里为奴。回园子却已不是昔日之太太,
竟然是身份连小辈丫鬟都不如的末节贱奴了。当真惘若隔世。
王夫人之心思,却与那薛姨妈略有不同。其实世人皆是如此,富贵得意时,
六亲九眷遍及惠泽。只有到了那生死关要时,方知人心,最最挂怀的不过还是父
母、夫妻、子女三件为人伦至情,那姐妹兄弟便略为次之,若是其他亲眷,其实
已经是淡而不及了。薛姨妈丈夫早丧,其实知道儿子已经伏诛,一心一意唯有一
念,不过是其女儿宝钗,既然那宝钗入了大观园,便此生定为王爷之禁脔,再无
他图的,虽说注定母女同侍一男,羞耻无方,奈何事已至此,能母女同一处安生
得几日,已是意外之喜,偶然念及得,便是薛家唯剩的几个幼童,只一个薛宝琴
也在园子里,还有一个薛蝌,只到底是子侄辈,一时也顾及不上念想,拼着和姐
姐、女儿一同丢了贞洁,失了尊严,抛了羞耻,也不是那一等羞臊之事,聊以度
日亦就罢了。王夫人却多有不同,论起来这园子里虽说往日是自己当家做主之地,
此时除了凤姐略为亲厚,回来一转,除了妹妹相伴,竟是瞧着个个陌生,往日里
迎春、探春、惜春固然以母事之,到底并非己出;金、玉钏儿虽然忠心耿耿,到
底只是丫鬟;何况此时之境,自己更当以主侍奉这些往日小辈。还一个李纨,又
终归是媳妇。自己心中所念之几人,头一个却是孙子贾兰,并一对子女宝玉、元
春,连丈夫贾政在内。只这几人,却一个个都只怕生死难见。论心机,王夫人本
是个天真性子,是那薛姨妈深沉,只此时论心事,却是王夫人多思多念。
自入园子,姐妹皆非愚钝,若不是以女色事之,如何能有这一线之明,虽感
念自己贞操节烈一生,到了这把年纪,居然反而成了性奴贱婢,随时候着被男子
奸玩之事,更有那姐妹、母女、姑侄、婆媳同事男子之伦乱羞辱,到底也算一条
生路。也知必是那凤姐、宝钗拼了多少贞洁遭破,身子被奸,心地酸楚,魂魄折
辱,多少次小心翼翼,取悦侍奉主人弘昼,才换来二人平安入园子,姐妹二人都
多次计较,也与那凤姐、宝钗求告,但求能有机会接近弘昼,蒙求宠幸。这才有
了今朝姐妹二人,褪了衣衫,在这里跪了候着弘昼,侍奉沐浴之事。
只真到了这当儿,这王夫人天性里养就的大家闺秀之质,性子更是纯真,一
路羞涩之意越盛,她比薛姨妈心中挂念哀耻,自跪了小半个时辰,便抽抽噎
噎哭了起来,哀于命运多劫难,悲于子女多别离,伤于贞洁难维持,耻于肉体将
受辱。那薛姨妈本就劝慰了半日。此时弘昼进来,当口就是斥她"老天拨日的贱
货,以为自己有点子皮肉姿色,脱成这样子跪这里做什幺?想做本王的奴儿幺?
你们觉着自己也配"……顿时,那耻,那愤,那自惭形秽,那悲哀羞辱都齐刷刷
涌上心头来,想想自己,往日家何等尊贵清洁的身份,如今这等年纪,居然要同
那少女一般,以皮肉色相示人,唯唯诺诺惶惶恐恐,只盼着主人来奸污羞辱自己
一番,好换取平安,又心下揣揣,安知主人不是嫌弃自己年华渐杜,更没个羞臊,
同亲妹妹一起侍奉,只盼用这等没脸子坏人伦的行径,发得主人些许情欲,以盼
主人多施凌辱,当真是不知廉耻,怎一个"贱"字了得?
欲知王氏姐妹如何答对伺候,请候下文书分解。
这真是:
十八姊妹金陵蕊
半百天伦禁园归
红颜本已黄粱梦
奈何荒唐又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