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
迎春此刻只得回道:"头一封信只是……那等子没脸的话,叫我要讨好侍奉
主子,为他求情……还说……还说……给凤姐姐你也有这幺一封信……后一封信
只说是报平安,说是已经缓决改了发往黑龙江,还叫我……叫我……去问那边情
妃,有什幺新鲜花样儿可以让主子欢心……可以哪天求着放他回来才好……"
凤姐闻言,顿时如看个贼一样看着她,居然呆了一炷香功夫,竟是带了颤音,
道:"给我……也有信?"
迎春点了点头,又忍不得落泪道:"如今我想明白了,定是那伙子没脸的唱
戏的胡说伪造的……姐姐……这可怎幺才好?"见凤姐呆呆得竟也好似没了主意,
更是慌乱,又道:"凤……凤妃……或者我就回主子……不说有这一节……"
"胡说"凤姐顿时立眉斥道:"主子问话,怎幺能欺瞒……更何况,如今也
不知道那戏班里的王八蛋是怎幺回的,更不知是否真是你那二哥哥写得,这种事
情主子一个八百里加急,就去黑龙江问话,五天里就有信了,那只顾活命的狗头,
哪里还顾你我的生死?回头两造里对不上更要惹翻了主子的……"
迎春又急又恼,连声道:"这可怎幺好,我如今死也不惧,便是主子发落我
去受刑奸死也不惧,我早是个污浊肮脏的身子,本来就愧对祖宗了,也愧对姐姐
你……如今,岂不是一死难赎,竟连累了姐姐……"
她只哭,凤姐却支撑着凝眉思量,又过了片刻,却已是换了颜色,勉力挤出
一丝笑容来,道:"罢了。妹妹别耿心了……这是……哎……妹妹实心眼的人,
也不用多想,这却不是妹妹的过错。若是真的有信……自然要怨那个王八蛋,若
是假的……哎……不过是有人费了心机……妹妹哪里提防得了。你不要一味往坏
处想,主子圣明,再不会冤了谁……何况,说到头,我们不过是主子一奴,便是
主子要处置,我们女子家生来可怜,无非是那些个凌辱,只当尽了本分,替主子
谋欢了……更别说那起子连累我的话,我自有自全的道理。明儿还要回主子的话。
我一般儿向主子讨情。只是记得,若是主子提见,妹妹再不要犯了糊涂,主子问,
妹妹就据实答,胡编乱造使不得的……这会子天晚了,我们却叫了太太来,一起
吃晚饭可好?太太自小疼你……如今……见一面也不知今后如何,何必让小人们
得意小瞧了我们去,我们一起吃个团团圆圆暖和饭,过了今夜还不知道怎样呢?
"
迎春此刻哪里还想吃食,只无可无不可不作答。凤姐却改了颜色,没事人一
般,唤平儿袭人等来侍备晚饭。那袭人果然用心,却在内室里备了一个景泰蓝的
锅子,用些菜心、木耳、松茸、山药,一碟子上好的薄嫩羔羊肉,一碟子酒腌鸭
信,一碟子金翠芋头,烫了一壶松针清酒,去里头唤了王夫人,同着凤姐、
迎春三人就在书房用饭,留着平儿捧汤侍酒,自己陪着薛姨妈、惜春伙着晴雯等
人在外头用饭。
你道她为何唤王夫人,原来这迎春本是贾赦前妻之女,自小没了娘,其后母
邢夫人却是个没心没肝的,虽大面上不差,亦不多亲近,只王夫人天真慈心,待
府里几个子女,一如己出,看教诗书,作食养药,嘘寒问暖。自贾珠早逝,元春
入宫,她膝下寂寞,对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倒一发的疼作心头肉一般,聊
解亲生女儿不得相见之心;三春姐妹,亦都视之为亲母一般敬爱。本来园中变故,
王夫人同着众多晚辈女儿家甚至孙辈女孩,一并供一个男子奸淫身子充为性奴,
是个极羞耻的事,更何况弘昼故作禁忌,不赐王夫人名份,那迎春、探春俱是姑
娘,比着奴儿还高一层,见面却是尴尬。只此刻迎春这里有了变故,反而要个慈
母安慰,才将三人凑在一处,难得亲伦,吃个家常宴。
三人见面,迎春也顾不得,又是跪了,又是哭的王夫人也心下凄惶,只得安
慰迎春,强作笑颜,说些家常话。可怜王夫人昔日贵为府中诰命,如今却是
身份至低至贱之人,这等事情,自己其实丝毫无能为力。她见平儿在一旁服侍汤
饭,更是不安,死活要让平儿坐了,自己来服侍,平儿又哪里肯依,倒是凤姐连
说左右没外人不妨的,王夫人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