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曼珍回国的头几个月,几乎一直在忙入职的事。她其实并不想进关氏的总公司,大哥关成琛和二哥关志旬两人间明里暗里的较量已是公司内职员间心照不宣的事实,她自然是不愿趟这一潭浑水,但却不得不加入这一场权力的斗争。
关家最初靠船舶行业发迹,是市排得上号的望族名门。到了如今,关家旗下产业结构早已改变,主营高档度假村、高档商务酒店同时涉猎博彩业。或许是自傲于曾经的不败战绩,关谏章接手关氏以来,曾一度将商业重心向博彩业倾斜,即使现在已半退放权给两个儿子,他对公司旗下博彩类产业依旧十分上心。而对于关曼珍这个刚刚回国的女儿,初听闻她要入职公司,关谏章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关二太太和四太太于一日早午茶时提及关曼珍入职的可不是普通职位,而是财务总监,关谏章眉头一皱,这才觉出些阴谋的意味,细问是谁的主意,二太太立刻答道“自然是成琛啦,他现在是总经理,权力可大着呢。”十足十的阴阳怪气。
关曼珍入职财务总监一事关谏章其实并无太大意见,对这个难得聪慧能干的女儿他是百万分的满意,不过对大儿子关成琛不同自己商量便暗自进行人事调动的做法却是心存不满。关谏章是常居上位的人,见惯了大家族内部为争权夺势不择手段的戏码,对于多年来两个儿子的角力自然看得分明,到底是害怕不知情的女儿被当做棋子摆布,便以考验能力之名实属阻止关曼珍入职而设下一个难题。
要是真的不知情也就罢了,但关曼珍此处回国本就是为了助力孤立无援的大哥,哪里会轻易放弃,自然得迎难而上了。
这难题是真难。近年来,关氏已经不再满足于市本地的赛马及六合彩产业,而是试图向市进军,分一杯开赌场的羹。但市的博彩业可没有那么包容,要想入主当地便少不得拜码头一说。而这拜的码头自然便是市的黑道头目——人称三哥的纪锐川。
这难题本是关志旬该解决的,他本也信誓旦旦口出狂言至多两月便可拿下市博彩经营权的牌照,但其实他接连吃了无数闭门羹,两月过去,连纪锐川的面都未见着,更别说牌照了。当时关父将这难题甩给关曼珍,他实在是松了一大口气,看着面前越发明艳动人的妹妹,满心不屑地想“她怎么可能啃得下这块硬骨头,不过是出去喝了两年洋墨水,能有多大能耐?或许还不如用美人计来得容易。”
美人计自然是用不上的,当然关曼珍也不是没这样打算过。上门拜访时预期的被拒却并未出现,关曼珍被两个高大黑衣壮汉客客气气请进屋内时一颗心尚且悬着,直到见到传说中的三哥纪锐川。
“三哥好。”关曼珍被面前人强大的气势震得手心都冒出薄汗来,强作镇定语音甜美道。
纪锐川沏茶的手顿了顿,轻笑出声“那是道上的戏称,关二小姐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唤我姓名。”边说着边倒了茶水,推给关曼珍“请用。”放下茶壶招来门口手下,俯身叮嘱两句后那人颔首离去。
关曼珍忙接了茶小口啄,心想我哪里敢直呼您的姓名,怕都怕死了。口中这茶倒是清冽又不失醇厚,回甘是满口的香。
纪锐川见她闲适享受得眯了眼似乎下一刻便要哼出小调,似乎方才紧张局促的人并不是同一个,难得心情大好又笑出声来。
关曼珍忙回过神来,忆起此行重点,忙放下茶杯,拿过身旁手提包“三哥,我......”
“都说直接唤名字就好了。”
“纪...锐川,还是关于......”关曼珍在纪锐川如有实质的目光注视下艰难地改了口,却再次被打断。
“茶要凉了,先喝茶吧。”
“......”关曼珍又老老实实端起茶杯来,心下叹气,暗道“看样子这次得无功而返了。”
却见先前离开的那人回来,手里拿着文件夹。
纪锐川将人逗弄得差不多了,将文件夹递给关曼珍“这是你要的东西。”
关曼珍连忙接过,翻开来赫然是“博彩经营权牌照和一应相关文件材料”,震惊于这东西得来的轻易,关曼珍一时失语,望向纪锐川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到底记得“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俗话,关曼珍斟酌着开口道“这...您有什么交换条件吗?”
纪锐川微笑着摇头,取下拇指上的翡翠戒指递给关曼珍,“代我问苏姨好,这个你拿着,以后若遇危险,便报我的名字,东南这一片我还是能说上些话的。”
关曼珍浑浑噩噩地出了门来,磨蹭着掌心内已然被主人抚摸至光滑油润的指环,阳光下细看那内圈,镌刻有笔风酋劲的一字“川”。眼熟于这一抹纯正浓郁的绿,又暗自纳闷儿于母亲苏禾与这黑道头目纪锐川的关系。
“滴滴!”却被远处前来接自己的车的一阵喇叭声打断思绪,关曼珍快步上前,想着“回去得找母亲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