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青鸾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杜天时还不叫百里青鸾,只是时间隔得太久,害她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名字。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仍旧记得那个青年,穿着奇特的异族服侍,有着少见的长而卷的头发。他不是她见过最俊美的人,却是她见过最书生气的人,肩膀比起其他的男人稍显瘦削,然而也正是如此,让他从视觉上就看起来十分高挑。
杜天大约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出来散散步,就能遇到这样一个小丫头,于是在她面前停下脚步,弯腰看着这个呆愣楞的望着自己的女娃,轻声问道:“小妹妹,你迷路了么?”
百里青鸾摇摇头,道:“我没有迷路,是大哥哥你迷路了吧,这里是我族的地方,其他人不好随意进来的。”她记得前不久曾有他族间谍偷偷进来,想要窥探他们一族的秘密,结果被人发现,抽筋扒皮,折断了四肢后丢在了外面以示警戒,因此才好意提醒杜天。
可没想到他却丝毫不领她的一番好意,只是勾着唇角,笑了起来:“你们族的地方?这茫茫筮界,有哪块地方不是我的呢?”他眉眼弯起,好似一幅画般,彬彬文质,让人心生好感。“罢了罢了,跟你这小丫头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百里青鸾蹙起眉毛,觉得面前这人好不知好歹,自己明明是好意,可他却显得不屑一顾,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不提醒,直接找族里的长辈们过来给这人一番好看算了。
但这也只是想想,她毕竟年幼,心里对那些血腥残忍的昭示领地的行为还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因此只是鼓起脸颊,露出几分恼怒的模样:“你真讨厌,我不和你说话了。”
“你不和我说话?那我偏要和你说话了。”杜天见她这样,心里生出几分兴味,忍不住挑逗起这女童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妈妈说了,不能把名字告诉陌生人的,若是被人知道了本名,到时候会受制于人。”百里青鸾道。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杜天好脾气的哄道,虽然即便不说,他也知道了对方的名字:“我记得这里原本是白月一族的领地,我和他们的族长还有些交情来着,怎么才眨眼的功夫,就被你青鸾一族给占了?”
百里青鸾听了更是困惑:“白月一族?那是书上写的白月一族吗?听说他们一族每个人都是有着和月光一样的银发,是真的吗?可书上不是说他们千万年前就消失了吗?好像是被迷蝶一族给屠杀的。”
“哦?还有这事?”杜天也是许久不曾下来看过,听她这么一说,才发现的确是过了很久了,也难怪白月一族消失,想必这片土地在后来也迎接过无数的主人吧,一遍又一遍的,往复轮回。
他叹了口气,有些失望:“那算了,既然旧知不在,我也不多打扰了。”还是回他的上界,再好好睡上一觉吧。
“等等。”百里青鸾拉住他的袖子,道:“你这就要走了吗?”
杜天回头对她笑道:“怎么,舍不得我了?”
说来也怪,先前遇到他时明明是一副儒雅温文的模样,可现在他这一笑,好像把一身的好气质都抹消掉了,看起来活像个痞子。
百里青鸾面上蓦地一红:“才不是舍不得,你要走就走好了,谁要舍不得你。”
杜天看她这样,越发觉得有趣,于是又弯下腰来,指尖在她额头一点,道:“你倒是挺可爱的,比起何念那家伙有意思多了,可惜我也不习惯在这无趣的地方待着,要不这样,你再等等,等你活到一定的时候我们自然会再见面,到时候我再给你一份大礼,你说如何?”说话间,由他指尖传来一股热流,流进百里青鸾的额心,而后再顺着血脉,传递进了她的心口。
百里青鸾低头,手掌抚上胸口那热热的地方,等再抬头时,那陌生的青年却已经消失不见。
她回去后将这事告诉了母亲,母亲又担心有他族入侵,便汇报了族内长老,然而任凭长老如何检查,也没发现保护领地的结界出现问题,于是此事便当做她做的一场梦,不了了之。
这之后又过了许多年,她父母老去,兄弟分离,曾盛极一时的青鸾一族也从此消失,只留下她一人独自在这广阔无边的土地上徘徊前进。
复又经历许多,百里青鸾突然见到一扇门,她推开那门,后面是山,是水,是一座在袅袅云雾间时隐时现的宫殿。
她见到至那时见过的最好看不过的男人,黑发如瀑,白衣胜雪,五官精致绝伦,可面上却无半分喜怒,眉宇轻蹙,甚是严厉,可眼角的一点泪痣却抹去了他大部分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势,让他看起来仿佛融入了这山水之间一般,令人沉沦。
忽而,那男人身后又窜出一个人来,赫然是小时候见过的杜天,他嘻嘻笑着,对她做了个鬼脸,道:“我说过的吧,如果你活的够久,我们必然会再见面的。”
她怔忡呆立,不知该作何回答,面前的杜天却已踱步来到她面前,兀自道:“你喜欢青衣,又是青鸾一族,那就叫你百里青鸾吧,以后你就是我的青帝,与何念他们一道帮我看守这筮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