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凡人的成长速度没有概念,在季渊任的感觉里,仿佛只是眨一眨眼的功夫,单手就能拎起来瘦弱男孩,长成了需要双臂合力,才能抱起来的少年。
说是要养着他,然而仔细问过之后,得知慕千华尚有可以依靠的亲朋在人世。
季渊任和流华一路带着他,寻到小家伙祖父昔日的友人家中,将他安顿妥当之后便离开了。
不过即便如此,这几年来慕千华过得也并不寂寞,流华闲不住,隔三差五就来看他。
慕千华独自一人待着的时候,时不时就被神出鬼没的银蛇吓一跳,有时候粗大如蟒,在他专心练剑时忽然从角落蹿出来把他缠住,有时候缩成一条银线似的藏在衣服里,等他更衣的时候突然缠上他的手腕。
一惊一乍的次数多了,渐渐慕千华也就见怪不怪,也许是受流华跳脱性格的反面影响,少年的心性日益显露出沉稳,与同龄的孩子比较起来,安静成熟得让人有些担心。
这一日练剑回来,十四岁的慕千华在房中沐浴过,换上干净衣服,令打了一盆热水,带上干净的毛巾离开房间,独自一人来到僻静无人的后院。
筷子粗细的银蛇躺在廊下的阳光里,懒洋洋的瘫成一条,明明是条蛇却活成了猫的模样,惬意的左右晃动着纤细的尾尖。
慕千华走过去放下水盆,在廊下石阶上坐下,流华慢吞吞的扭动身子游过来,爬到少年膝头摊平。
手指抚摸着银蛇精致紧密,光滑如银片似的细鳞,慕千华顺毛一般,指尖温柔的一下一下抚摸流华,把银蛇抻直,拿起带来的小毛刷沾了些水,先把鳞片沾湿,再沾了些皂角粉末轻轻刷洗。
“啊酥糊”
银蛇吐出信子,美滋滋的话都说不清了。
少年捏着小毛刷,仔仔细细把鳞片每一寸刷洗干净,最微小的缝隙也没有忽略。
过了一会儿,慕千华轻声问:“兄长,季他呢?”
对两人的称呼问题上,流华坚持让少年喊他兄长,季渊任坚决和无耻弟控划清界限,坚定拒绝了兄长的称呼,可这么一来,无论是喊他前辈、大人都不合适,听起来会像是流华矮了一辈,平白被占了便宜。
倒是可以直呼其名,可规规矩矩的少年,面对比自己大了不知多少轮,又有救命之恩的男人,实在做不出这么无礼的举动,更不可能随着流华喊那人“小渊”。
实在想不出办法,提起的时候,只好含混过去。
]
流华裹着一身皂角刷起的泡沫,只露出一点指甲盖大小的脑袋。
从少年膝上往下一溜,噗通扎进水盆里,被热水一泡舒服得骨头都要散了,美滋滋的瘫在盆底。
过了一会儿把头扬出水面,信子麻麻的触一触慕千华的手指,道:“别提那个没良心的混蛋,天天有美人相伴乐不思蜀,连我这个兄长都被他抛在脑后小千华,我们私奔吧,再也不要理那个见色忘义的负心汉了!”
倒三角的蛇脑袋一脸认真,慕千华却一个字都不信,抿唇笑了笑。
流华从盆里爬到盆缘,慕千华拿过布巾把他包住,仔细的擦干水渍。
所谓的“见色忘义”,这几年下来,慕千华也不只一次见过流华和季渊任亲热,或是两人各自有美在怀。
魅妖这种生物正是如此,与凡人理解的风流不风流全无关系,寻艳逐芳既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也是生存下去所必须的。
从最初的震惊到现在的习以为常,慕千华已经不再用凡间的情爱常规去看待这两人。
可即便如此,听流华半真半假的抱怨季渊任又有了新欢,少年喉头忽然发紧,唇舌发干。
勉强吞咽着唾沫,沉默了一会儿,慕千华想要问什么,唇瓣颤了颤,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洗干净的银蛇浑身闪闪发光,扭动着身子欣赏自己的美貌,爬回到水盆边上,水仙花成精似的,对着水面自己的倒影赞叹不已。
有些郁郁的少年被流华耍宝的模样逗乐了,伸手过来抚摸银蛇小巧的脑袋。
]
慕千华轻声问:“魅妖采补的对象身具修为都可以吗?”
“妖、魔、灵、仙、鬼,只要入道修行了的都可以哦,”流华仰起脑袋,上下蹭动慕千华指尖,“真元精纯,当然还要是个美人。”
“嗯”
慕千华低低应着。
沉吟许久,他向流华道:“想要修行的话,我、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