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原来

    骆老爷子身影一震。

    骆湛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约是用力太甚，少年侧颊的颧骨都在微微地颤。

    【我？我没有名字。】

    僵了数秒，他才错愕地回过神：“你、你怎么知道她的失明是为了救你？”

    【一言为定，你不能忘。】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喊我390号，因为我是孤儿院建院以后第390个孩子……我也想有名字，她们只和有名字的孩子玩。】

    唐老爷子冷笑：“那你知道她是怎么去的吗？”

    【嗯！】

    “……”

    他被她用眼睛作为代价救出来，却把她忘了。

    他情绪里那种压不住的凌厉在这一刻本能地缩起尖锐的刺，像是连记忆里小姑娘的虚影都怕误伤到。

    骆老爷子：“……”

    他眼角通红，目眦欲裂，又像是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

    醒过神后，痛苦、愧疚、自责、懊悔……无数的情绪开始在他心底交织，像是无形的虫子啃咬着他的心口，疼得他难忍。

    他做回了他骆家的小少爷，活得恣意自在。他把她一个人忘在那个黑漆漆的世界的角落里，让她孤独无助地生活了那么多年。

    “……”

    他们好像已经认识很久。趁大人不在的时候，会有两只手从围栏里小心地伸出来，慢慢摸索着握在一起。

    骆湛眼神微滞。

    骆老爷子尽可能温下语气，试图劝解：“我和你说过，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就像有些真相，它揭露出来会伤害每一个人——你怎么知道唐染就不会在这个真相里受伤？”

    骆湛没说话。

    【我也没有。】

    “！”

    脑海最深的深处某段记忆碎片被撬动，声音和画面从无比遥远的地方传来。

    半晌，他掀起垂着的眼帘，眸子里凉意如水：“那些人和事里，也包括唐染？”

    骆湛的神思被震得微晃了下。

    骆湛听完只当扯淡，他嘴角一牵，懒散冰冷地瞥向身旁老人：“你当我傻么？她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更差的境地？”

    “……！”

    骆湛眼神一点点沉下去。

    骆湛直身，往露台的长窗出口处走，声音冷淡：“你不告诉我没关系，这件事我会自己去查。以前不知道是因为我没有方向也并不好奇——现在不一样了。我一定会知道真相。”

    【没有名字？那他们怎么找你的。】

    是他忘了。

    “还能是怎么……”

    骆湛紧咬牙。

    【既然你没有，那我就陪你一起。她们不和你玩，我和你玩。】

    骆老爷子眼神复杂：“是你想的那样。唐家从最开始就知道她的存在——更甚至从一开始，她就是被唐家的人亲手安排成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孤儿，送进孤儿院的。”

    【……以后，如果有以后，等我们出去了，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

    “你站住。”骆老爷子拧着眉把骆湛叫停，他看过去，“你想要真相是为了唐染？”

    【……】

    “猜的。”骆湛冷冰冰地回答。“而且现在验证了。”

    骆湛眸里的焦点重定下来。

    骆老爷子差点被小孙子这表情眼神气岔了气，考虑到理亏和此时利弊，他咬牙忍了忍：“那你知道唐染在回唐家以前，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

    骆老爷子终究不忍心：“我知道你自责，我会尽可能补偿她，骆湛。但这个孩子……她身份毕竟特殊，当年能把她从孤儿院接出来送回到唐家，我已经尽所能了。你不是不理解那么

    “就算这个‘外人’是我的救命恩人——”骆湛紧攥起拳，声音沉哑下去，“就算她的眼睛是因为我才失明的？”

    【嗯，我不忘！】

    那是冰冷里唯一的温度。

    【哎？】

    冷冰冰的房间，金属的围栏，狭小的没有多少光透入的窗户。还有两个隔着同一面墙，背靠背坐着的孩子。

 “如果它会伤害你，那你觉得我会让你知道吗？！”骆老爷子终于还是没忍住发了火，他转过身来瞪着骆湛，“你是我的孙子、也是我最看好的骆家未来的继承人——你才是最重要的，除你之外再多的人和事都在你之下，你懂不懂？”

    骆湛沉默几秒，不甘地说：“孤儿院。”

    突然想到的某种可能性让他的瞳孔蓦地缩紧。几秒后回神，骆湛呼吸微促，不可置信地看向骆老爷子。

    她确实没有忘。

    老爷子冷声：“我说的所有，连我和骆家其他人都包括在内，更不必说外人。”

    原来他就是她想再见一次的那个男孩。

    【好。那我就只用你给我的名字，永远也不改！】

    【……】

    【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