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清楚,最关键的不是这个。
最关键的是那些豪门大户不放人。
他们跟地方官府多有联系,家里很多人都充任着衙门里的小官小吏。
他们可以借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扣下百姓。
比如双方签订的短工、佃户契约没有到期,不能离开。
又比如听到了风声,骗百姓签订一份新的契约,强留下百姓。
又或者以欠债人的身份,强留下百姓,让他们换完了债再走。
甚至可以动用大义的名分,压迫着百姓留下来。
比如,某豪门大户是某氏族的族长。
他不点头,谁敢离开。
有人离开,他就能动族规。
在乡野之间,动族规杀人的比比皆是。
族里的人认可,没人会告官。
民不举,官不究。
此事纵然到了明清两朝依然盛行。
甚至到了相对开化一点的民国,也是如此。
族里动用私刑,说沉塘就沉塘,谁也没有脾气。
族长杀人立威。
瞬间能将族里所有人镇压下去。
到时候谁都走不了。
不仅走不了,说不定还会被威逼利诱着将远在辽地的子嗣叫回来。
所以,大规模的迁移百姓,困难重重。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王曾忍不住开口。
寇季思量着道:“辽地的将士们传信,必然会通过官驿,我们可以扣留他们的信件,先选一地试试。
看看会出现什么困难,有什么方法解决。”
赵祯点点头道:“那就先试试再看。”
商量完了此事。
寇季和王曾离开了资事堂。
二人回到了政事堂以后,一直在考虑如何迁移百姓。
但考虑到最后,也没有考虑出一个妥善的法子。
“难道要用强,或者用骗?”
寇季回到了竹院以后,躺在竹院的躺椅上细思。
一个白白净净的胖娃娃,迈着小步子,噔噔噔的从他面前晃了过去。
没一会儿抓着一个毛毛虫到了寇季身边,扑腾一下往寇季脚下一坐,抓着毛毛虫就往嘴里塞。
寇季见此,叹了一口气,将小家伙抱了起来,拍掉了小家伙手里的毛毛虫,顺势将一颗霜糖塞进了小家伙嘴里。
小家伙含着霜糖,冲着寇季咯咯直笑。
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滴落在了寇季手上,黏糊糊的。
寇季再次叹了一口气。
“你说你一个字都不认识的小屁孩,跑到我这里来学学问,你能学个啥?”
小家伙只是冲着寇季傻笑,根本不说话。
自从寇季收了王安石和曾巩入门以后,麻烦就上门了。
到竹院里求拜师的人络绎不绝。
有慕名而来的,也有向嫣主动引荐的。
若不是竹院的门槛足够高,恐怕前来拜师的人会更多。
毕竟,寇季门下除了新入门的三个弟子外,剩下的那些,没有一个平庸的。
混的最差的都是一州知州。
如今汴京城里盛传,入了寇季门下,以后出仕,混的最差,那都是知州。
然后是人是鬼全来了。
毕竟,有些正牌的进士,有可能一辈子也混不到知州的位置上。
比如王安石那个爹。
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县官。
所以,入了寇季门下,最差都能混一个知州,其效果可想而知。
一些人是真的奔着学问来的。
可更多的是为了仕途。
寇季当着向嫣的面放出话了,向嫣又把话放出去了,所以没办法直接拒绝。
所以寇季将自己那两个弟子拽出来,跟那些前来拜师的学子斗了一场。
毫无疑问,两个妖孽级的家伙,单方面屠杀了他们。
寇季顺理成章的将他们拒之门外。
但是有些人,却没办法拒绝。
比如趴在寇季怀里的这个小家伙。
他娘抱着他到了竹院,也不说拜师。
就说让孩子跟他世伯亲近亲近。
一亲近,就待着不走了。
他娘虽然没说,但是其心不言而喻。
别的孩子,寇季还能让人送回去。
可这孩子没办法送。
人家在竹院里赖着那是应该的。
谁叫寇季当时嘴欠,非要认他爹做弟弟。
没错,这小家伙就是狄青的儿子狄咏。
送他过来的就是曹二姐。
狄咏是狄青的次子。
注定了要自己混前程。
他爹的爵位,跟他没有太多关系。
因为在这个嫡长子继承家业的时代。
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