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齐浙楚,即东林,如此大臣依然逃不开党争。
在众言官弹劾下的李廷机,知道即使有皇帝支持在内阁也办不好事,于是决定辞官。
哪知道天子不肯,你李廷机以为一走了之就行了?
李廷机上疏请辞达一百二十三疏,但天子就是不回复,而且东林党仍在狂骂不止。最后李廷机在京师进退不得,不得不搬到庙里去住,被人戏称庙祝阁老。
林延潮也是此局,天子不允许你辞,你又不愿意去任怎么办?
李廷机当时在庙里住五年后看皇帝还是装死不答应,最后也不打招呼自己跑回了晋江老家,当时就有言官说要把他抓回来杀头,幸好天子最后放了它一马。
但林延潮若是敢回福建老乡,情况就不同了,天子正好有了口实,趁机重办!
但林延潮入阁,就是话放出去了事没办成,也要颜面扫地。因此进退不得,李廷机是庙祝阁老,林延潮看来也要比他先一步达成‘驿丞阁老’的成就了。
当林延潮告之家人可能暂无法回乡后,除了林器年纪尚小,懵懵懂懂不知情况外。林浅浅与林用都很是失望,在这个京师不是京师,家乡不是家乡的地方呆着是什么意思。
林用对林延潮道:“爹爹,我读论语里,君子之道,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圣人与颜回有是夫。但眼下天子对爹爹是用也不用,舍也不舍,那我们又如何行与藏呢?”
用舍行藏说得是读书人对于仕途一等态度,用我时则行,不用我时则藏。
林延潮见林用明白这个道理,欣然笑着道:“你能知道君子之道,用舍行藏的道理已是很难得了。但人生之境遇,岂能用舍二字来形容。”
林用点点头道:“爹爹的意思是,有人居庙堂之上却尸位素餐,如同在藏。有人居江湖之远却不在其位谋其政。”
林延潮微微笑了笑道:“是啊,这些人都是不懂得用舍行藏的道理,算不上读书人。”
因此天子不理会林延潮的请辞奏疏,林延潮也在这运河旁的驿站住下。
因林延潮的奏疏被张诚等扣下,士林读书人不知林延潮为张居正之故,一时朝野上下不知林延潮为何不愿任宰辅,一时之间天下间流传着退缩畏难种种说法。
运河边有二三小镇。
虽没有江南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致,但因依托了运河这样商路往来的要道,倒也有几分繁华。
驿站内衣食供给不缺,当地官员对林延潮自是不敢怠慢的。
林延潮既任‘驿丞’,但也不能常往驿站。这据驿站不到两里的小镇,县城距此有些远,离运河也里许路,往来之人没有那么复杂,林延潮每日都往此小镇一游。
这小镇里没有官吏,商人也很少,托着运河的福,也不穷困。甚至有一间书肆,虽能买的书不多,但林延潮每次去都有吩咐。书肆老板每次跑县城时,都记着给林延潮收罗出几本书来。
除了书肆,林延潮也常去驿站旁的溪边垂钓。
倒不是说他心境真能做到用舍行藏,这等随遇而安的态度,这等困顿的情绪是任何人避也避不过的,但正好拿来磨心磨志。
林延潮也一时决定学起垂钓打发自己的负面情绪。
小镇外正有一条小溪,每日晨起林延潮就拿着鱼篓去溪边垂钓。
夏去秋来,秋水涨起,小溪飘来的黄叶渐渐也多了起来,自林延潮上疏后,已去两月。
这日秋日正好,林延潮钓了一阵疲倦之意上涌,于是拿了斗笠遮面,以臂作枕合衣躺着溪石上小寐。
晒着秋阳,溪边微风吹拂衣衫,林延潮屈腿翻个身。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延潮但听耳旁有脚步声传来。
林延潮初时也没在意,不过脚步却在自己身旁停下。林延潮侧头借着竹笠遮挡一瞥,但见身旁是一双僧鞋。陈济川,吴幼礼就在身旁,他们不出言阻拦,那就是……
林延潮当即起身。
“宗海,用直钩否?”
听了这一句话,林延潮微微被戳中心思,老脸也不由一红,却见王锡爵穿着禅衣,在旁面露微笑着言道。
“元辅……”
王锡爵摆了摆手道:“老夫已告病退归林下……”
虽是意料之中,但林延潮听此还是默默一叹。王锡爵终于还是致仕了,现在朝中主持大局的就是赵志皋了。
不过王锡爵说他告病退归……之前在朝堂上看得确实脸色比较苍白,路都走不了几步的样子,但这一退归立马脸色就红润起来,还能步行至此找到自己……实在是太过神奇。
王锡爵抚须道:“老夫乘船路过此地,地方官来迎席上正好谈起老弟。听说圣旨到了时,但见老弟泛舟夜行,明月入怀,正乃乘舟行日月,贤相之兆!故而老夫起了兴致到此看一看,宗海,这直钩钓得上鱼吗?”
林延潮恭敬地道:“回禀王公,林某不是姜太公,可没这本事。”
“哈!”王锡爵抚须笑了笑,“这‘宁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