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门收拾出一间屋,桌椅板凳等一应用具全换成新的,平时勤打扫,不许外人进,就给恭王留着。再就是酒菜和茶点,全挑最好的上,这些事全交给吉禄办的。恭王很满意,每次来都打赏。”见韩秀峰若有所思,庆贤连忙道:“四爷,我觉得皇上之所以命咱们小心伺候,应该没别的意思,应该是想让恭王过得舒心点。”
“这是中午刚收着的详细战报,说战报其实不合适,因为叶名琛和柏贵压根儿就没下令防守。”庆贤翻出夹在卷宗里的照片,苦笑道:“西夷攻城时他在校场看乡试马射,真叫个临危不乱。不但没下令驻防八旗、绿营及水师反击,甚至安抚那些被枪炮声吓得惊慌失措的文武官员,说什么不会有事,说英夷很快就会撤兵,结果西夷不但没撤,甚至攻入内城把他的总督衙门抢掠一空!”
他这个“老掌柜”回来了,林庆祥等通译急忙放下手中的事来到展厅拜见。跟众人寒暄了一会儿,便让众人回各房接着办差,然后跟王乃增、庆贤和刚大开了半天眼界的刘山阳说起公事。
韩秀峰追问道:“那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四爷,您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庆贤急忙道。
“我知道,既然话已经说到这儿,我想再跟诸位说几句心里话。皇上待我恩重如山,钦赐举人,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获赏此恩典,我韩秀峰就算战死沙场也报答不了皇恩!可形势比人强,皇上的眼前之忧,我韩秀峰实在是分不了。燃眉之急,我韩秀峰也无能为力。只能未雨绸缪,分皇上将来之忧,解朝廷将来之急!”
王乃增补充道:“知晓我们打探夷情的王公大臣中,就恭亲王和文中堂来过。您进来时可能没注意,因为知道的人越来越多,文大人早在半年前就把牌匾给换了。”
“谈啥了?”
英夷烧杀抢掠时,柏雷也没闲着,他跟着英夷冲进总督衙门,正好遇着英夷主帅西马縻各。经西马縻各首肯,他也抢走了不少财物。还在香港的报纸上大言不惭地声称,那是他在总督衙门拿的什么纪念品。”
庆贤整理好照片,苦着脸道:“皇上要是看到这些,一定会龙颜大怒。四爷,您说这些事要不要据实陈奏?”
“皇上有没有问过恭王在咱们这儿的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韩秀峰扔下照片,冷冷地说:“这算啥子中立,一丘之貉,全不是好东西!”
“他自个儿想来的,来前奏请过皇上,皇上恩准了,命恩俊去接的。”王乃增顿了顿,接着道:“他先后来过七次,每次来一呆就是一整天,几乎翻阅了所有的往来公文和翻译好的邸报书籍,最后一次跟文大人竟畅谈了一下午。”
韩秀峰深吸
牌匾就算换了这儿依然是“厚谊堂”,韩秀峰对外头的牌匾上究竟是什么字号并不感兴趣,而是低声问:“皇上不是命恭王在南书房读书吗,他怎么来咱们这儿了,是谁带他来的?”
“我不方便抛头露面,不然很容易被人误以为在四处钻营。云清兄,这些事只能劳烦你和恩俊了。”
“谁去禀报?”王乃增下意识问。
“至于南海分号刚发回的详细战报,先拟一道公文捎给曹毓英,让他去向几位军机大臣禀报。另外再誊抄几份,分别向知晓内情的那几位大人禀报。”
“遵命。”
走,只知道等皇上降下谕旨今后就是举孝廉。
“文大人说皇上问过一次,得知恭王在咱们这儿只是翻阅往来公文,只是了解夷情,没见别的文武官员,就命咱们伺候好恭王,说恭王要是在咱们这儿有点闪失就拿咱们是问。”
庆贤接着道:“咪夷嘴上声称‘中立’,却出动原本停泊在香港的三艘炮船配合英夷行动。咪夷驻香港领事凯南和驻广州领事柏雷助纣为虐,亲率其海军陆战队帮同英夷攻城。凯南先是亲自把咪旗插在被轰开的城墙缺口上,随后将旗帜带入城内,甚至向城内的无辜百姓开枪。
人逢喜事精神爽,从宫里出来没回会馆,而是直奔“厚谊堂”。
庆贤没想到韩秀峰会问这个,连忙道:“除了几位军机大臣和郑亲王、怡亲王、肃顺大人之外,大学士周祖培,吏部尚书翁心存,兵部尚书花沙纳和陈孚恩也知道,但他们只是知道,从未来过书肆,甚至都不知道书肆在哪儿。”
“皇上那边呢?”
“昨儿个刚觐见过,今儿个又递牌子求见过,明天再递牌子求见不合适。并且这算不上啥新消息,之前博川已经上过折子,这次只是详情,先搁一搁,过几天再说。”见庆贤欲言又止,韩秀峰起身道:“我之所以打算先搁一搁,并非欺上瞒下,更非担心触怒皇上,丢了圣眷,而是想更好地报效朝廷。”
韩秀峰想了想,低声问:“现在有多少人知道咱们在打探夷情?”
看着南海分号通过票号寄回来的一张张照片,韩秀峰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既然这样那就小心伺候,别舍不得银子。”
“谈西夷,没谈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