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纪纲连忙趋步上前,欠腰举手,从朱棣手中接过那份奏报,小心揣在怀中,心中暗喜:“这邸报一发,你杨旭怕不被江南士林骂死,到时候名声比我纪纲还臭十分。”
道衍向朱棣合掌道:“皇上,如此大钟,前所未有,为防意外,臣与宋尚书商议,决定先试铸一钟,若无差错,再正式铸造,在此期间,正好制作经文字模,如此盛事,非同小可,还请皇上为之作序,以便早些制作字模。”
朱棣听了,微一沉吟道:“嗯……,这经文自然是要作序的,只是……朕写些什么好呢。”
道衍胸有成竹地微笑道:“此钟铸成,千年不坏,每日敲响,满城皆闻,这序么,当写上陛下宏愿!”
朱棣欣然道:“理应如此!”
道衍道:“自皇上靖难,复又登基为帝,朝野毁誉相参,似方孝孺、齐泰、黄子澄等伪忠之辈,总有不平之鸣为之响应,皇上还应写明这些人的罪孽,以昭世人,以正视听!”
朱棣大笑,不屑地道:“太古之事早已泯灭,如今记载或存或废、或真或假,万不识一。贤愚、好丑、成败、是非,无不消灭,但迟速之间罢了。矜一时之毁誉,以焦苦其神形,何苦来哉?方黄齐泰之辈,自以忠贤,实则祸国之大奸,也配上我永乐大钟么!”
道衍深深地望了一眼刚刚揣好奏章正暗藏喜色的纪纲,微笑道:“皇上,善恶忠奸,终能昭然世上,然则明示其罪,岂不早些唤醒愚昧?大钟之鸣,惩恶扬善!”
“嗯……”
朱棣思忖片刻,颔首答应,轻轻站起,提起笔来,纪纲见了,连忙抢前一步,铺好纸张,捧过砚台,洒水研墨。朱棣峙立案后,抚须沉思良久,提笔饱墨,挥洒自如地写道:“……谗言君臣,诬毁善良,所造罪业,无量无边。……今王法所诛皆不忠不孝之人,凶暴无赖,非化所迁。所以拔恶类,扶植善良,显扬三宝,永隆佛教,广利一切。”
道衍立于侧,见了文字,合掌称善。
朱棣润一润笔,又复写道:“惟愿如来阐教宗,惟愿大发慈悲念,惟愿皇图万世隆,惟愿国泰民安乐,惟愿时丰五谷登,惟愿人人尽忠孝,惟愿华夷一文轨,惟愿治世常太平,惟愿人民登寿域,惟愿灾难悉清除,惟愿盗贼自殄绝,惟愿和气作祯祥……”
十二大愿,一气呵成,朱棣搁笔笑道:“此钟日日长鸣,朕这十二大愿也可日日昭示于天下,愿朕心愿终能得成!”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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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衍、宋礼、纪纲一行人离去的时候,赵王朱高燧正陪着皇太孙朱瞻基骑马回来。朱高燧送了朱瞻基一匹好马,朱瞻基非常喜欢,今日本是去城郊射猎的,只是现在北京人口越来越多,城郊动物已经远徙,并不曾射得猎物,不过朱瞻基一向在宫中,有机会策马驰骋,玩耍一番,已是极为开心了。
朱瞻基喜欢这四季分明的北方,喜欢大北京的壮阔,这一点,与乃父皇太子朱高炽不同。朱高炽喜欢南方,当初永乐皇帝议迁都的时候,无论是从政治军事因素方面,还是仅从本愿喜好方面来说,朱高炽都是不同意的,只是他本来就不讨朱棣喜欢,所以不敢提出反对意见。
现在还不是他当家作主的时候,在朱高炽的打算里,来日等他做了皇帝,只消皇位稍稍坐稳,理顺君臣关系,他就迁都回南京,满朝文武大多是被他的父亲软硬兼施逼到北京的,到时候必然纷纷响应,籍此一举,还可大获百官拥戴。
可是在这一点上,朱瞻基与父亲的想法又有不同,他已成长为一个少年,有了自己的想法,朱棣喜欢他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的很多想法同祖父是相似的,或许因为没有祖父那样的人生经历,他没有祖父那么大的胸襟和野心,但是这个少年郎却也不像他的父亲那么保守。
他觉得祖父迁都的意图是正确的,因之对北方更是爱屋及乌,今天游射回来,朱瞻基兴致颇高,一张小脸虽然冻得红扑扑的,鼻头都冻红了,却依旧是兴致勃勃。到了行宫外下了马,朱瞻基与朱高燧举步进入宫门,迎面正好碰上道衍、宋礼、纪纲一行人。
朱瞻基一眼看见道衍大师大袖飘飘迎面走来,连忙站定,合什一礼道:“瞻基见过逃虚子大师!”
朱高燧这时也看到了道衍,道衍在朝堂上虽然官位不高,但是与朱棣亦师亦友,身份最为特殊,他也不敢怠慢,连忙向道衍施礼。
道衍哪肯受礼,连忙侧身避让,同时稽首还礼:“阿弥陀佛,老衲见过皇太孙、赵王!呵呵,两位殿下这是游猎回来么?”
朱瞻基笑道:“正是,雪中射猎,别有趣味,北国气象,大是不凡,难怪自古英雄多出于幽燕之地。”
这朱瞻基渐渐长大,如今也有十四岁了,脸庞渐渐长开,少了些童年时候的稚趣可爱,渐渐向朱家一贯的方面大耳长去,他的身量也比较高,往那儿一站,又挎刀荷箭一身冬季猎装,尤其显得健壮魁梧,较之同龄少年要强壮许多。
道衍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