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才得来重来一世的机会。李修祁念及这两辈子出入甚大,怕中途再出意外。便想着将苏窈早早娶回府方能心安。
他往日造的杀孽颇多,自不在乎。可涉及苏窈,这人本就无原则底线。上辈子为其行兵祸,这辈子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年少时所瞧不上的东西,如今反倒成了他毕生所求的。正所谓业果报应,一点不差。
倘或说大仁者,修治天下;大恶者,扰乱天下。李修祁两者兼得,分水岭便是苏窈的死。
这前后人生,也只能道一声命运两济。这人既不是那仁人君子,也非是不明是非的大凶大恶之徒。只不过混看自己心情行事,我行我素惯了,善恶不过他一念之间。加之这人的心性手段,这才是最危险的。
李修祁携着苏窈入宫,宫中今日设席张筵,百般热闹。处处皆是细乐之声,一派太平气象。
筵上和音奏乐,灯明火彩,铺陈华丽。
前来恭迎的小太监执着拂尘,在旁请安接待。
等入了席,台上的舞姬也随着鼓乐声风风韵韵地舞了起来。蹁跹袅娜,纱裙飞舞。
苏窈坐了李修祁身旁,一时坐立难安。只觉投在身上视线过多,浑身难受。
舞曲毕,太后见苏窈这张生面孔生的娇花软玉的样子,又颇得李修祁照顾,便招了她问话。
底下的苏海晏比着苏窈都来得紧张。连着手心都出了不少汗。
苏窈行了礼,看着也是落落大方,口齿利落。
太后视线从苏窈身上滑向李修祁身上。但见这人坦然大方,眼里对这国公府的姑娘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她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心中有了计较。便笑着唤苏窈上了跟前去。抚其头顶,面色和蔼,“是个模样标志的好孩子。”
夸了苏窈几句话后,又赏了她玉如意一对,彩缎百端。执着苏窈的手问其可还有其他想要的赏赐。
苏窈纠结之余,面色一凝便跪了下去。
坐在上首的李岩廷见苏窈朝他跪下,目光落在李修祁难辨神色的面上,倒是起了兴致。
“苏窈福薄寿短,常年药不离口。晋南王乃人中龙凤,万不敢痴心妄想高攀王爷。只盼能早觅良缘,若能白头偕老也是人生幸事。苏窈万不敢拖累王爷。”
话毕,座下之人神色各异。
李修祁看着面色无异。半合着一双眼睛,看着苏窈跪着的纤弱身姿。
喉咙口的酒液如同带了一阵灼热之意,带了细小的玻璃渣滓,流入肚腹之时,口腔一路往下被其刮得生疼,难以下咽。
李修祁垂着眼皮,心中暗道:这酒着实难喝了些。
但见他将手中的酒盏置于案上,便落落起身,掸了衣裳走向苏窈。
李修祁上前两步搀着苏窈胳膊起来。苏窈只觉手肘那处一紧,顺着男人的力道站了起身。
李岩廷颇有兴味的看着李修祁,只问他是如何想得。
李修祁冷淡的目光从李岩廷身上落回苏窈身上。
“苏姑娘既说自己福薄,本王却是个福厚之人。想来咱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苏窈听了这话,心底一慌。抬眼见到李修祁那漆黑深邃的目光,忙收回了视线,手脚都凉了起来。
“这......”
李修祁见苏窈又要再说些令他怒从心起的话来,打断道:“越之对苏姑娘一见倾心,哪会恐其拖累。还望皇兄成全。”
苏窈一时垂首愣愣不言,不知李修祁究竟打得是何算盘。
倘若是未重生的苏窈,便是信了这男人的一番话,只觉自己寻了好姻缘。可她吃了教训,只会将男人往最卑劣之处想去。
坐于李岩廷右侧的马月月听了李修祁的话,一时间只看着人出神。眼里闪过一丝受伤。倒是让李岩廷给看见了。
他抿着唇,心里难免生了怒意。俊美的面上复又成了原先的温和样子。
与李修祁你来我往的兄友弟恭一番过后,径直给苏窈与李修祁定下了日子,就在苏窈及笄的那天。比上辈子早了近一个月。
苏窈一时面色怔怔,怎么都想不到竟还早了近一月。她被李修祁带了一同归了座。
太后喜欢热闹戏文,又值她寿辰。先是让李岩廷点了,李岩廷知她爱好,变点了一出热闹的。果然讨太后开心,一时喜笑颜开。
苏窈连着台上的戏都未听进去,只顾出着神思。
一旁的李修祁手指点着身前的案子,这莹润指节同乌木案面相触,发出的声音规矩整齐。以为他正仔细听着戏。
李修祁这心神却只放了苏窈身上,心底郁气难消。哪有心情听戏。
倒也是巧了,苏窈及笄那天正碰上个黄道吉日。这婚礼日子便定了下来。
夜至尽欢,众人方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