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边跟她走,边也道,“这天是越发冷了。这几日早上起来,都不敢朝地上泼水,眨眼的功夫就结了冰了。”
过了会儿,那婆子回来,进屋来回话,“大少夫人说,她现下出不得门,到时候操持起来,怕是要劳烦您过去……”
江晚芙露出柔和的笑,抿唇道,“那就多谢母亲开恩了。”
过几日,她选好几个戏班子,带上生辰宴的食单,去了明思堂一趟。裴氏见她,很不好意思地上来迎她,脸上很抱歉地道,“本该我过去的,实在是我出不得门,劳烦你跑一趟了。快坐快坐……”说着,还亲自要给江晚芙端茶,“知道你喝不得茶,特意给你准备的梨子甜汤。”
江晚芙笑眯眯,“是有些。苏州秋冬没这样冷的,不过我现在不大出门,倒也觉得还好。”
江晚芙在明嘉堂用了午膳,待到下午才回去。永嘉公主跟别的婆母不一样,不拘着儿媳规矩,待她反而有几分像对女儿,可能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她毕竟就只有陆则一子,虽平日不过问什么,但实则心里还是很疼爱的。江晚芙刻意说些陆则的事情,她也都听得很认真。
她收回视线,正好永嘉公主示意丫鬟给她递了一碟子核桃酥,她拿了一块,吃了一小口,才开口道明来意,“……过些日子是母亲的寿辰。我问了夫君,他说往常这个时候,您多在玄妙观,他便去观里,陪您吃顿饭,也没大肆操办过,但我想,您今年既在府里,便还是热热闹闹办一办,请个戏班子来唱几出。您觉得怎么样?”
回到立雪堂,江晚芙就叫惠娘派了个婆子,去明思堂同裴氏说一声。
江晚芙缓了会儿,觉得身上暖和了,才脱了披风,她现下怀着孩子,轻易吃不得药,偏她到了秋冬又最容易生病,便只能处处小心着。惠娘接过披风,抱着出去了。江晚芙打量了一下暖房,就看见窗户边摆了几盆水仙花,开得特别好,轻黄淡白,重瓣微卷。矮桌上摆了一架古琴,旁边是个不大的香炉,想来是永嘉公主无聊时的消遣,照花抚琴,既趣又雅。
江晚芙忙接过去,先摆到一边,笑笑道,“大嫂别这样客气,都是自家人,有什么的。”说着,拿出食单给她,“这是我拟好的食单,大嫂看看可还有什么遗漏的。至于宾客,母亲的意思是,就不请外人了。”
这样的日子,倒是很不错的。
裴氏接过去,仔细翻看。倒不是江晚芙一人拿不了主意,却是因为二人都是儿媳,尤其裴氏还是庶出的儿媳妇,对婆母更要恭敬些,否则传出什么难听的话,她自己名声不好不说,还可能影响到陆致的仕途。本朝对孝道还是很看重的。
苏州的秋天就没这么冷,江晚芙穿着件菘蓝色的披风,手里揣着个小小的刻花烧蓝铜袖炉,身上倒不觉得冷。
裴氏看,江晚芙便低头喝了口梨子甜汤,拿了桌上碟子的糖糕吃。裴氏看过后,斟酌着提了意见,跟着江晚芙来的纤云就拿了纸笔,将两人做了改动的地方记下来。至于戏
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永嘉公主听了这话,又看江晚芙神情认真,小娘子执拗地想要说服她,也是难得一番孝心,略作思忖,便也无奈应了,“那也好,就听你的。”
永嘉公主被她这话逗笑,禁不住摇摇头,“你这孩子……”说罢,关心起她的身子,“这几日冷得厉害,不大习惯罢?”
江晚芙自然也明白,这才会特意过来一趟,否则以她主中馈的经验,区区一个生辰,还不请外客,那是十分简单的事情。
她回过神,却是摇摇头,笑着道,“算了,你还怀着孩子,操持这些,实在不便。我也多年不过生辰了,早都习惯了。”
永嘉公主一怔,倒也想起来自己的生辰不远了。没出嫁的时候,她是宫中唯一的公主,年年生辰都要大办,有一年父皇还带她去围场打猎。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江晚芙倒不怕累,她就是怕永嘉公主自己不愿意办,但现在看,她也不是不愿意。相处久了,江晚芙便也发现,自家婆婆其实是很有生活情趣的人,或许是因为出身尊贵的缘故,她从不操心庶务,也很少过问晚辈的事情,但一聊起来就会发觉,她对琴、酒、茶甚至是诗词等都可称得上精通二字。
裴氏一番话说得很过意不去的样子,江晚芙倒不是很在意,裴氏不是难相处的人,她与裴氏虽是妯娌,但也没什么勾心斗角的事,相处得倒是不错。裴氏不方便,她自然是要配合着她来。
“您多虑了。也没有什么不便的,我又不做什么,还不只是吩咐下人去办。”江晚芙轻声解释,想打消永嘉公主的顾虑,“而且我来之前,其实和大嫂说起过这事,她也是同样的意思。只是她还未出月子,不方便过来。以往便也罢了,如今我和大嫂都在,怎么好不给您贺生辰的。且今岁家中接连添丁,也是喜事不断,正好热闹热闹。祖母也是这样说的。”
说话间,主仆便到了明嘉堂。江晚芙被请进门的时候,永嘉公主正在暖房里看书,看到她来,便叫她过去坐,还叫丫鬟把炉子烧得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