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的羊汤馆就在一中附近,快二十年的老店了,从下午四点半开始营业,深夜叁四点才关门。
两人到店里时还有几桌客人在吃羊肉火锅,程星灿闻着都馋了,没看菜单,一落座就要了碗心心念念的羊骨头面,初冬寒冷的天气,吃这样的食物,管饱又暖胃。
沉倬平常是不跟她凑热闹的,可想着难得过来,许久也没吃了,跟着要了一碗。
老板和老板娘都还是以前的,就是明显可见的人老了一圈,他们也长大了。
生命本就如此,有人出生,就有人老去。
她裹了件厚实的大衣,垂眸看手掌搁着的位置,撇撇嘴说:“后悔了吧?”
“呵,老子巴不得生一窝。”
生一窝……
程星灿正剥瓜子打发时间,当即朝他扔了个瓜子壳。
“滚,你做梦。”
骂完突然发现说错话,自己拍了下嘴。
他上身后仰靠着椅背,两臂环胸戏谑地望向她,神态闲散,“我又没指名道姓,有说是要你生吗?”
猜到他会这么讲,程星灿扭头看一边,嘴硬答道:“我也没想给你生。”
就现在肚子里的这个,搞得是她求来的一样。
沉倬瞥她,无声冷笑了下,说:“问问你妈妈和大伯他们哪天有空,我通知我爸妈一声,两边人一块吃顿饭。”
“你要没空想,我就安排在元旦,反正我有电话。”
“你。”
她脸转回来,怒瞪着他,不无郁闷。
上次回乡下时,他说有空陪自己过去,程星灿想着迟早要显怀,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就同意了他一同前往。
她这些年一直没处对象,招呼没打突然就领了个男人回家,大伯他们全都懵了,发呆完后便问他是谁。
程星灿被问得哑口无言,到家了才想起还要介绍他的身份,可怎么说都不合适,最后只讲了名字就跑进厨房帮伯妈,洗完菜回客厅,正巧两个小侄围着他喊姑爷,后者低声应下,朝她瞟来一眼。
程星灿没看他,也没出言否认,双方的关系就算是定下了。
见完她这边的亲人,次日回景安的路上,他就顺道提起见他爸妈的事,程星灿当时找借口推了,一直拖到现在还没给回信。
此刻,她埋头吸溜面条,小声嘀咕:“等生下来了再说。”
沉倬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态度坚决地否定:“不行,最迟到元旦,婚礼可以推后,其他的要先定下来。”
程星灿以为自己听岔了,抬起脸来:“婚礼?”
他戴了手套撕筒骨上的肉,掀唇嗤笑:“怎么?有意见?”
程星灿望天花板,缓缓摇头,半晌才叹:“你果然疯了……”
要和她生孩子,还要跟她结婚,现在竟然还提出要办婚礼,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娶了个陪酒小姐。
“我是疯了。”
执着如果是病,他确实疯了,疯的厉害。
他不否认,只提醒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呃……”
还有人这样说自己的,程星灿忍俊不禁,低下头去,卷了筷面条,说:“就元旦那天好了。”
“嗯。”
她抿着嘴巴吃面,喉咙处滚动,咽下后又细声说:“在此之前,我先单独跟你父母吃顿饭吧。”
沉倬舒心地笑了,把剔下来的一碟肉倒进她面碗里。
“行。”
“哎呀,别这样。”
程星灿忙推辞,碗往他那边推,要他夹回去。
沉倬刚拿起筷子,眉头一皱:“都现在了还嫌?”
这当然不是他们头一回来这吃羊骨头面,回想起以前,她垂下脑袋,把碗端回来,轻声解释:“我不是那意思。”
从过去,到现在,她都没那意思。
她捏住筷子,挑起几根面条吃,又夹了块他给的肉,细细地嚼,抿唇不语。
他坐对面,眉梢飞扬,故意追问:“那什么意思?”
听出他的戏谑,程星灿不想跟他多啰嗦,没好气地敷衍:“和你说不清楚。”
“呵呵,我看不是说不清楚,是不敢说吧,要老子喂就直说……”
他夹面条作势要喂她,后者羞恼,“沉倬!”
沉倬本来只想逗个闷,被她一吼,偏还就想喂了,贱兮兮的:“乖点,来张开嘴……”
她扭脖子躲,冷脸警告:“滚!要把汤溅我身上你就等死吧。”
趁她张嘴说话,沉倬快准狠把面条喂入口中。
她鼓着腮帮,肉麻得鸡皮疙瘩掉一地,吞吐不得。
他下巴示意自己近前的面,满不在乎地说:“吐吧,还有一整碗呢。”
“唔……”
程星灿瞪他,再看周围人时不时投来的眼神,憋着口气,咀嚼咽下了。
厚脸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