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宽大,即便是三人同时操作,也丝毫不显逼仄;
各种生鲜肉类与蔬菜瓜果,按照花小麦的意思分别放置,用来切熟食的刀具,决不能触碰生肉
这并不是一间非常华丽的灶房,甚至有些过于简洁,但它的实用性和方便程度,却是毋庸置疑。
汪同鹤不紧不慢地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将各样灶具一一看了个遍,回头来对花小麦和善地笑了笑。
早年间我做厨时,也辗转去过好几间酒楼,你这稻香园的厨房,是当中我觉得最让人觉得舒服便利的。
他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淡淡道,突然间话锋一转:不知丫头你师从何人?
花小麦心里咯噔一下。
好吧,她最害怕的,就是有人问她这个问题。
刚来火刀村时,花二娘见她从一个水都烧不好的小姑娘,猛然变成手艺精湛的大厨,就认定她是受了花大山的虐待,这一身的本领,都是被逼出来的,还满口里诅咒,将花大山骂了个臭头,那时候,她虽没有直接承认,却也并未否认,只打算默默地将这事混过去就好。
花二娘做饭烧菜的手艺一塌糊涂,尚且好糊弄,但在心思缜密的人面前,事情就没那么容易遮掩。这师从何人的问题,孟郁槐也曾问过她好几次,回回都被她扯谎敷衍。明知她是一派胡言,但她咬死了这就是实话,孟某人也无法可想,只能由她去了,那么今天
花小麦下意识地就想故技重施,说自己是在老家时,受了隐于村中的高人指点什么的,还没开口,就见那汪同鹤已是哂然一笑,用手指头点了点她的脸。
丫头,你可想好了再说,若满嘴胡诌,我是不答应的,也不吃这套。
这老先生如此凌厉,还真不好对付!
我
花小麦转头看了汪展瑞和谭师傅一眼,见他二人面上都带了些好奇之色,再瞧瞧周芸儿,那姑娘更是迫不及待,便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这事不好说,只怕我说出来,您也未必会信。她索性也懒得再与汪同鹤周旋了,坦然道,说到底,我也不过是借着自己的兴趣谋生而已,并未曾利用厨艺害过谁,师从何人,很重要吗?
汪同鹤面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便又哈哈笑了起来。
丫头说得有理,是我着相了。他大大咧咧地往灶台边一靠,师从何人并不重要,做饮食这一行,说白了就是要把菜做得好吃,只要本本分分,不管那一身本领从何而来。都是殊途同归。你既不想说,我不问了便是,不过
他又是一笑,不知何故。脸上竟露出一丝孩童般的促狭:你可知我为何觉得你有蹊跷?
花小麦摇了摇头。
汪同鹤便蹬蹬蹬地复又奔回大堂中,将那一碗面端了进来。
说句自夸的话,我现下虽然在山中隐居,但十几年前,也算是饮食行当中的佼佼者,全天下的厨子都对我趋之若鹜,那起稍有名气的,我不说全认识,却也对其中十之*有所耳闻,对于他们的烹饪手段。也有些许了解。
他从碗中拈出一块蛏子,送到花小麦眼前:你这蛏子,是买的干海货吧?可是先用凉水浸泡,再长时间煨煮,才膨胀成这般模样?这种处理方法。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竟从不曾见过,这对我而言,实是生平头一遭啊!窥一斑而知全貌,你的烹饪习惯,跟现如今饮食界常用之法区别甚大凭你的年纪,若不是有高人指点。即便是天赋惊人,又怎能凭空想出这些法子来?
花小麦不知如何作答,干脆就只轻轻笑了一下。
罢了罢了,但凡是个人,都有不愿被旁人知晓的秘密,我也不问了。汪同鹤也不为难她。摆了摆手,展瑞跟我学厨多年,是很有些见识的,连他都赞你本领了得,我便很想来瞧瞧。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究竟能有多大能耐。如今想想,与其百般追问,被你拿话敷衍,倒不如省点力气。我说丫头,你可有兴趣,多做两道菜来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行。
花小麦犹豫了一下,也便痛痛快快地点头答应了,用手一指角落中的菜筐:自打得知汪师傅的父亲乃是名满天下的神厨,我便一直盼着能得您指点一二。今日您既有兴致,我便在您跟前班门弄斧一回,您想让我做什么?
找个僻静地方,咱俩慢慢说!汪同鹤笑哈哈一挥手,好似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为了不影响做买卖,这日下午,花小麦便与汪同鹤在园子里寻了一个僻静处,现砌了一眼灶,做一回菜,又议论个两句,越说越觉得投契。
花小麦的厨艺是在从前生活的那个年代学的,虽然为厨之事是一脉相承,但经历了千百年,到底有不少改良之处,更为合理。汪同鹤在旁看得啧啧称奇,却果然没再问她的来历,因瞧见了不少新鲜的烹饪法子,兴致高涨,也上灶张罗了两道菜,色香味皆登峰造极,唬得花小麦半晌合不拢嘴。
怨不得这老者如此被推崇,就他这手厨艺,莫说是在眼下这个时代,纵是去了几百年之后,也铁定是要成为行业翘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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