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小shi光 第32节

    沈琼英心下十分感动，她六年前认识了叶芜，之后年年二人皆在一起庆生, 能有这样的知交, 也算是这些年不幸中万幸吧。沈琼英道谢之后令春兰收下布匹, 又笑问道：“叶姐姐今晚想吃什么？我下厨去准备。”

    她索性吹灭了灯，借着窗外朦胧的光线，在罗纹纸上写完这首诗，心中升起一种隐秘的欢喜。

    顾希言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这是他痴心爱恋的女子，他与她自幼相识，他们一切赏过台城的柳色，他们一起在莫愁湖上泛舟，他们一起敲响鸡鸣寺的钟鼓，那是多么美好的少年时光。时隔多年，似乎一切都没变，又似乎一切都变了，她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他和她之间相隔了十年的岁月，她经历了太多，他只能远远看着，默默等待着。

    他慢慢放开了他的手。

    顾希言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放缓了声音道：“我知道了。这一次，我会等你。”

    第55章 八宝鸭 清蒸虎头鳜 春笋烧……

    顾希言一直默默凝视她，忽然嘴角微微向翘起，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干燥温暖，给人无声的安慰，一如往昔。

    沈琼英摩挲着那纸张，涩涩的有些划手，一如她现在的心情。今生今世，她还有机会送出它吗？

    沈琼英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意，终是转身仓皇离去。

    “我有我的难处。”沈琼英躲开他的目光。

    沈琼英脸一红便不再言语。叶芜送给沈琼英的生辰礼物是一匹缠枝莲花暗纹罗, 一匹织金妆花绢，样式十分素雅。她对沈琼英笑道：“生聚同相庆，日盼共言欢, 我们是多年的好友了, 以后我年年都会给你庆生的。”

    沈琼英的字写得好，她从小临摹张猛龙的碑帖，连不轻易许人的顾希言也赞她笔迹俊秀刚健，不同于寻常女子簪花小楷那般秀媚无力。

    顾希言看向她的目光十分执着：“告诉我为什么？”

    这是她十一年前亲手写的，打算顾希言从京城赶考回来就赠予他，可惜她等不到机会送出去了。

    可这是要送给顾希言的定情帖子，她突然就犹豫了。选什么诗好呢。若自己做一首，怕笔力不够，若太旖旎，又失了身份，若太缠绵，又实在不好意思，最终她选了刘希夷的《公子行》的最后四句，相亲相爱，同生共死，这是她向往的感情。

    沈琼英觉得心里乱极了，她此时甚至想，干脆抛下一切顾虑，就这么一直与他携手走下去吧

    谢临拿出一支鎏金花卉嵌宝银发簪，簪体做山峰状，簪首有五朵花瓣，花蕊嵌红蓝宝石, 看上去十分精致。他将簪子递给沈琼英, 笑道：“这支簪子是我的贺礼, 愿英英芳华永驻。”

    谢临把簪子强塞在沈琼英手中, 笑道：“都是一家人, 做什么这么客气。你收起来以后做嫁妆好了。”

    沈琼英的语气带了几分哀求，泫然欲泣道：“顾哥哥，求你不要问了。”

    沈琼英只觉得浑身上下皆是冷意，低下头道：“顾哥哥，对不起，我……”

    沈琼英略显不安：“谢表哥, 这簪子太贵重了, 我不能收。”

    顾希言步伐稍快，全身都沐浴在明媚的春光里，而沈琼英稍稍落后，大片的树荫将她遮蔽，她愣了一下，随即抽开了手。

    一旁的柳聪忙笑道：“姐姐今日是寿星，那有劳动寿星老下厨的道理。叶掌柜放心，今晚的生辰宴交给我好了，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顾哥哥。”沈琼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声音听上去平稳：“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吧。”

又回到了杨柳繁盛的清明时节。

    “你无需解释。”因背着日光，沈琼英看不到顾希言脸上的神色，却听他沉声道：“我不想强迫你。等到我们下次相见，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毕竟我们分离了这么久，我不想再留下遗憾。”

    沈琼英回到醉仙楼，也没了午睡的心情。她从榻上的描金柜子里拿出一张罗纹纸，四角都泛了黄，显然是旧物了，上面抄录着刘希夷的诗：“愿做贞松千岁古，谁论芳槿一朝新。百年同谢西山日，千秋万古北邙尘。”

    顾希言柔声道：“柳者留也，折柳寄情，我怎能体会不到你的心思？你放心，我春闱结束后我就赶回来。”

    柳聪这一段

    顾希言一愣，忽然停下脚步，手却握得更紧：“为什么？”

    临别时，沈琼英将一大包糖粉塞给顾希言，低声问：“顾哥哥，你知道我送柳叶饮的含义吗？”

    确定了要写这首诗，她特地在写废的纸上练了几十遍，生怕自己写得不够好。她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灯下悄悄写的，等到自己终于有把握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十一年的光阴如流水般逝去，如今又到了折柳寄情的季节。沈琼英的眼中有了泪意，她不愿让顾希言察觉，便仰起头来，漫天柳絮如飞雪，她装作被柳絮迷了眼，抬手将眼泪擦去。

    三月十五是沈琼英的生辰, 是日醉仙楼提前打烊。叶芜、谢临都过来与她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