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长夜

    他自然听得出来，拿她打趣罢了。

    暗中守卫的仆人三步并作两步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段锦离一袭广袖儒衫，青丝高束，跪坐在茶几前，久久不动。直到外面北风大作，那熟睡着的人皱眉轻吟，似有醒来征兆。

    “哈哈哈哈……”段锦离眼底的笑再也藏不住，抚掌大笑，“姑娘，你真是好生有趣。”

    燕云歌被笑得脸面全无，气得将琴推回给他，“不知好歹，等闲人还听不到我弹琴。”

    听的也不过是寻常音色。

    “许久没有人敢叫孤的本名了，阿离。”男子的脸色亦十分难看。

    段锦离转了头，看院子里月色斑驳，人影婆娑，停了手中的工笔，淡淡道：“主子深夜前来，有何示下？”

    “焚香，更衣。”

    燕云歌苦着脸，“我以前的教琴先生也这么说。”

    多难得能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段锦离莞尔，半起身来，却低低俯下身去，嘴唇温柔地吻上她，

    “你对此人当真用心。”他声音略有不甘。

    而往日，他想听琴，还得拉下来脸来仗势欺人方有成效。

    “元隰！”段锦离冷了声音。

    燕云歌脸色微红，“阳春白雪。”

    迷糊间她见到有人影靠近，一双手摸着自己的脖子，紧了紧，松了松。

    段锦离淡然道：“我不介意再喊一声。”

    紫衣华袍男子悠悠前来，低头望着燕云歌的睡颜，她身上甚至罩着明显宽大的披风，啧啧笑道：“难得见你有客，好奇来看看。”

你这是什么曲子，我竟没有听过。”

    元隰脸色黑得能和外头的天色相较，咬牙道：“那个公主……”

    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不悦，很快折扇一收，元隰摇着笑着起身。

    燕云歌这会正襟危坐，不敢走神。

    元隰变了脸色，很快嗤笑一声，扇子一开，“不过一个蠢货，能天真到几时。倒不若你的这个——”扇子收起，又弯腰将燕云歌的下巴抬起。

    “小生为姑娘再抚琴一曲。”

    元隰身子一歪，也坐在茶几前，轻摇手中的山水折扇，颔首地挑衅，“若非动心，你何以将这把燕吟琴取出？”视线落在他手中杯盏，元隰伸手取过自己的茶，冷不丁哼了声，“竟连茶也是难得的好货。”啜饮一小口，回味无穷。

    氤氲水汽中，是结实的胸肌

    燕云歌可真要傻眼，得了便宜还卖乖，天下真没道理可讲了。

    元隰‘嗖’地收起折扇，表情阴沉。

    段锦离忍不住轻轻笑，“可怜阳春白雪被你弹成这样。”

    燕云歌一夜未睡，又听得这低沉悠扬之音，如何挡得住困意来袭。

    “来人。”他淡淡吩咐。

    段锦离面不改色地喝茶。

    段锦离再不看人，停了笔，拾起画布吹了吹，淡淡回道：“主子若无示下，还请快快回去，就是再不喜欢公主，也不能在这几天被人捉到错处。”

    段锦离将画布搁置，取水、烹茗、分茶，动静之间抬眼，慢悠悠地回应，“二八年华，天真浪漫，配主子这样的心黑之人，委实可惜。”

    男子在燕云歌身边坐下，折扇抵着她的下巴，生生将垂着的小脸给抬了起来，眼里有一瞬的惊艳，语调上扬道：“孤倒是好奇了，按说你与这位轩辕使臣素不相识，为何要做这一出戏，姿容虽然不错，但你什么颜色没见过，偏还是个男子，莫非……”他双眼一眯，手已朝她领口探去。

    “长得一脸机灵。”

    不知何时，段锦离的耳边有人轻笑，“阿衡莫不是动心了……”

    元隰口中的燕吟琴以梧桐作面，杉木为底，琴身木质乌亮不说，上头的七根弦更是以缠丝法揉制而成，利于余音回旋，是把极为难得好琴。

    段锦离简直要笑岔气，好半晌摇摇头，“罢了，罢了，姑娘既将小生视为自己人，先前的事小生既往不咎就是。”

    元隰离去前，留有好心的忠告，“处置了罢，别逼宫里那位出手。”

    段锦离伸手将线香下面的一段竹枝截断，挥散了余烟。

    速度快到燕云歌甚至来不及拒绝，他已经坐回去。

    扇子离开，杯子也安然落下。

    段锦离沉默作画。

    段锦离捏着杯子的手一紧。

    “你当孤爱说？不过是可惜你琴声虽可状，琴意谁可听，可笑你当这小子是难得知音人她偏连弹琴都不会。”

    男子手指才探进去一寸，不得不收回来。

    直到再没有意识。

    男子手中折扇敲了敲手心，低头再看燕云歌睡得沉静，忍不住用脚踢了踢，自然没踹动，“倒是睡得沉。“鼻子一闻，“你点了香。”

    “主子若是为这几句而来，还请回罢。“段锦离的声音不急不慢，威压之势扑面而来。

    只是说好一曲，段锦离却足足弹了半个时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