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才是第三步,由官方出台法令,要求所有蓄奴的人家,在一个相对较长的年限,比如五年之内,将所有的奴隶契约变成雇佣契约。
陛下会亲自处理这个案子吗?
不同的是他们会更努力,因为他们认为是在为自己而努力。
这个乍一听非常荒谬的提议,其实是符合社会发展的,也是符合所有人的利益的。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历朝历代都有禁止人口买卖的政策,在工厂案这个大背景下提出来,也不会引起任何警惕。
北方,维州。
不知不觉中,他们的口风已经变了。
“那就是诸位坐在这里,需要做的事了。”贺星回暗暗舒了一口气,坐下来道,“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集思广益,总能将坏的影响降低到最少。”
但贺星回选在这个时候开口,很显然并没有要跟他们商量的意思,众人面面相觑片刻,仔细一想,又觉得这确实没什么可商量的。
他们既然能够坐在这里,就注定不会被这个时代所抛弃,既然如此,顺应贺星回的政策,推动一些变革的出现,对他们又有什么坏处呢?
但领头做成这件大事的那几个,想法却跟其他人不同。
第二步可以树立典型,就是先让一部分人——甚至可以直接是皇室——尝试用发给予奴隶良民的身份作为奖励,调动他们的工作情绪,看看效果。如果效果好,自然就会有无数人效仿。
顿了顿,又说,“《民法》相应的条款,刑部与大理寺、监察院会尽快完善。确保再有此类案件发生,有法可依。”
如此,便可以相对温和地将这些政策推行下去。中途固然会遇到一些阻力,但比直接一上来就废除奴隶制度会好太多。
这些年来,底层百姓的日子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好过,贺星回在他们心里,就像是下凡普度众生的神仙,于是想到自己的事情可能会惊动她,又是激动,又是惭愧。
呢?
严文渊说,“这件事,陛下可以说服我们,却很难说服天下人。”
……
其实这件事,还有一个更合适的例子:在最初的时候,没有什么世家,没有什么权贵,皇帝是最大的地主,其他人都是他家的奴隶。后来呢?奴隶变成了附庸,他们披上了一个又一个的名号,只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为了保有自己的财产,为了享受只比皇室次一等的特权。
大部分奴隶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亢奋,变成后来的惊怖,再到现在的麻木。
既希望那道光能够照到这个黑暗的角落里
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事好像就顺理成章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得到了一套完整的方案。
无论贺星回身上有再多的身份,再大的光环,她终究是个女人。
“好,就按照这个方案来。”贺星回道,“回到眼下这个案子,诸卿以为该如何裁断?”
除了身份,别的什么都不变,能够最大限度地降低所有人的抵触情绪。
重臣们都已经站起来,准备离开了,突然听到这句话,不由一愣。
自从工厂被西北军封起来,所有人分开关押,已经快过去一个月了。中途还有朝廷来的大官,对他们进行了审问,但最终的判决却迟迟没有下来。
不过这个例子,贺星回不会说出来,朝臣们就更不会提了。
这件事,在她那里,恐怕本来也不是可以商议的。
此刻,其实他们都已经有些被贺星回说服了。
就像皇家身边掌权的从巫祝变成将军,变成外戚,再变成世家,名号似乎变了,可是手中掌握着的权力还是那些。让奴隶变成帮佣、变成工人,也只是名号变了,他们一样可以继续为主家,为工厂工作。
刑部尚书立刻打起了精神,“先出台禁止人口买卖的条例,然后再对已经购买过奴隶的工厂主既往不咎,但要求他们制定新的规章制度,不能无节制地压榨奴隶。至于案子本身,打死人的奴隶偿命,其余胁从者依案情审断,或徒或流。”
人心如此。
瞿英说,“依我看,此事可以分阶段进行,不用一上来就废除奴隶制度。比如,可以先禁止人口买卖。”
如果主家很有能耐,能在官府那边找到人的话,早就已经将他们处理了。现在迟迟没有结果,那就是事情闹大了。而且朝廷的官员都来了,说不定连陛下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案子。
所谓奴隶,就是荣辱都系于主人一家。他们努力,财富是主人的,他们出彩,荣耀是主人的。诚然,也有忠心的世仆兢兢业业,为了主家而努力,但那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不过是做好分内之事罢了。
“就这么办。”贺星回站起来,好似突然想起来似的,很随意地说,“对了,禁止人口买卖的时候,顺便加一条,封禁天下妓院,大越的土地上,以后绝不允许这个行业出现。”
有时候,为了自己能在主家面前出头,他们也会努力,但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