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拟桃李

    栖迟已经有些醉了。鸦青长发因着未及冠只用条素带系着，露出整张侬艳昳丽的脸来，长眉下凤眸潋滟，从碎亮水光的瞳孔向外漫出媚意，在眼尾晕染成淡粉。他这张脸应当是受神明厚爱的，下颚线拉的漂亮又锐利，唇瓣精心雕饰，摩挲出赤白对比。

    神明用亲吻为唇着色，又将吻落在他的眉心，留下一点朱砂。

    此时他斜撑着臂，白玉似的手托脸，瓷白面皮上撒下朱砂，红晕浮现。手中的空酒杯被他无意识地捏在指尖玩弄，神色迷离。

    苏清瑞看着他的脸，拿酒的动作顿了一下。

    好友一副好皮囊白看不厌，因着体弱，倒没见过他醉意迷蒙的样子。鸦羽似的长睫半遮瞳孔，泻出粼粼水意，纤细指尖泛粉比那白玉酒杯好看上三分。平日里端庄矜贵全数化成入骨姝色，整个人像朵初开的桃花，青涩拟半散，艳丽含微露。

    苏清瑞的指尖也无意识地摩挲起酒杯。

    明明是两个人对酌，怎么有人先醉了。

    栖迟忽然往前一倒，胳膊撑不住地打落桌面，整个人扑在苏清瑞怀里，在她脖子下方呼出泛着甜酒香气的气息。

    也因着体弱，他喝的也是温养的果酒。

    怀中躯体很轻，带着醉酒滚烫，鬼使神差地，苏清瑞没有推开也没有扶正他，而是轻轻托起好友的脸，吻上了他的唇。

    酒气带着舌长驱直入，挑开牙关卷起对方的舌尖，将自己的气息尽数送入。栖迟的口腔里还有甜酒的余味，把滑润软肉渲染得可口。他的唇形极好，不笑时也微微上翘，仿佛盛了三分甜意，这尽数被苏清瑞吮吸入自己嘴里，将他的唇瓣亲得泛红发肿，舌根酥麻。

    苏清瑞生平第一次亲吻别人，强势性格使她托着栖迟的一只手慢慢移动到脑后，指尖插入发丝将人按向自己。尖利的齿叼着唇瓣细细吮吸，口腔津液吸出响声来。

    栖迟一口气喘作三口，脸颊被憋红，比醉意艳上几分。

    “清……清瑞……”

    他艰难开口，声音混着涎水含混，将唇瓣弄得水光潋滟，又被苏清嘉伸出舌尖一点点舔去。

    这位镇南王世子实在恶劣，对于轻薄了好友这件事没有任何表示，反而在栖迟弯曲手臂想要推开她的时候又揽上他的腰，加深这个吻。

    栖迟脸上红晕更盛。苏清瑞倒看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含着他的唇瓣说话。

    “怎么了，不喜欢吗?”

    栖迟的反抗顿了一下。随后他慢慢伸出胳膊环上苏清嘉的脖子，将这个抱变成了更亲密的拥抱。

    他掀开长睫，水光潋滟的眸底清明，他的视线越过对酌的亭，在之外的繁复花团后面，看到了刚刚离开那人的玄色衣角。然后，在他泛着粉意的殊色面容上，眉心的朱砂痣微微闪烁了一下红光。

    ＊

    栖迟诞生于三千小世界的混沌，靠扰乱小世界秩序，掠取世界中心维持生存。

    受世界力量压制，他进入小世界时会被给予负面影响，获得病弱躯体。

    他的伴生系统[肆]化为一点朱砂痣，落于眉心。

    栖迟被苏清瑞送上车回府。苏清瑞便是这个小世界的世界中心，她父亲镇南王战死沙场，母亲悲痛欲绝生下她便撒手人寰，为了保下王府爵位，祖母将她扮做男子，充男儿教养，这个小世界便是围绕着她的成长展开。

    此时栖迟还醉着，苏清瑞将将扶住他，她虽是女子，但男子扮相极为清俊，身量也高挑，倒显得小她两岁的栖迟身形娇小。

    栖迟攥着她的衣袖，被肆意亲吻过的脑子晕眩，竟问起了胡话。

    “清瑞，你这般，便也是心悦衡吗?”

    他声音微弱含混，似是因着醉酒吐了真言。这样直接问出来算是失礼，此时他还不应该知晓苏清瑞的真实身份，把关系挑明无异于直直对上她最大的秘密。但栖迟心知不逼苏清瑞一把这番引诱多少不得效果。

    此时的苏清瑞还是少年人心性，既没有经历宫闱倾轧，也没有上沙场对敌作战，她的所思所想还稚嫩纯粹，感情也更加冲动好拿捏。

    剧情线里她和那位太子的感情交锋也是因此。

    苏清瑞愣了一下，她素来顽劣，也就好友能让她上心。她知晓自己今日冲动，可栖迟对她竟也不是全无感觉。

    此时栖迟身上本来的药香盖过酒香，直直袭上鼻端，他人长得侬艳昳丽但香却泛着苦，清贵无匹的气质也被一点眉心朱砂衬得肆意，像朵冲破雾魇开放的血色莲花。

    他缓缓睁开眼，长睫轻翘，在眼尾拉得纤长干净，这副被神明吻过的面容贴上苏清瑞，慢慢含住她的上唇。

    苏清瑞骤然握紧了拳。

    她错开，缓缓从栖迟唇角将吻印到长颈，喉结，锁骨，再往下便听到上方传来栖迟闷闷的声音。

    “怎么办，衡心悦清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