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飞鸿在帐外看了两眼,作为一个善于捕捉细节之人,她机敏地注意到了甘维面上的紧绷之色,深觉对方实在不必如此辛苦,反正师诸和演技好,就算甘维当真露出破绽,也一定能表现得熟视无睹……
行路在外,一切从简,说是宴会,不过酒肉而已,入席之后,甘维紧张得连酒水的滋味都唱不出来,强打精神与师诸和说笑,他心跳如鼓,背上也一阵阵地流冷汗,却依旧强自支撑,免得被对方发现不对来。
傍晚。
甘维听见后,几乎呆在当场,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当日师诸和不肯出兵卢嘉城,所用的理由固然很有道理,但是否也存在一种可能,那就是师诸和本人根本不会带兵打仗,所以才不断找借口敷衍?
甘维小心翼翼地开口:“将军不用仔细询问一番么?”
看见人进来,甘维目中闪过一丝期待之色,没料到对方话未说完,师诸和便一拂长袖,将人直接斥退。
系统没提供远处直播功能,否则把这一幕录像并被发到攻略区的话,大约已经被“不会打仗师诸和”的弹幕给糊满了整个屏幕。
师诸和扔下筷子,冷然道:“既然甘君执意如此,那师某就去问一问便是。”
随着甘维一块前来此地的某位侍从借口出恭,悄悄走到营地不远处的一处林地里,与等在此地的人密语一番,直过了半个时辰才终于返回。
师诸和点头:“稍后还得有劳任待诏。”
甘维不得不直起上身,跽坐而请,他万万不曾想到,在看似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情况下,居然还要作为内间的自己不断苦劝对方去处理军务,他说到后来,那师小将军面上甚至有了些不悦之色。
师诸和从宴席上起身离开后,快步走出,他直接解下外袍,露出下面早就穿戴妥当的利落短装。
联想起师诸和之前各种推辞不肯去右营赴任,甘维依稀觉得,自己可能看破了真相。
甘维语气格外恳切:“宴饮并不急在一时,将军还是去问一问罢,若是因为甘某耽误了军情,在下也心中不安。”
任飞鸿微微欠身,道了几句不敢,也就当仁不让地应承了下来——今次动手,对方打算佯败,他们也同样打算佯败。
宴席中间,忽然有斥候闯入帐中,面色惶急道:“将军,有要紧军情……”
然而右营现在已经完全处于东部的掌控当中,真放任师诸和等开了春后再慢慢走过去,就算谋反的消息不曾泄露,也顶多只能吞掉这边的千余名士卒,从性价比来讲绝不合算。
任飞鸿:“今夜他们大约只会稍做争斗,然后顺势溃败,让咱们明白他们外强中干,若是将军的人马没能收住攻势,一路追着他们进入兰康郡,就更好不过。”
甘维闻言,讷讷无法言语,他现在完全理解了师诸和的打算,也明白自己再怎么舌灿莲花,都无法说服对方——师诸和的理由很实在,新官上任三把火,作为正在就任途中的右营主将,他需要一场胜仗来奠定自己的权威,想要达到最佳的立威效果,就必须使用右营的兵马。
甘维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才起身致意:“年关将近,甘某牵挂家中事务,等日后再来拜望将军。”
早就等候在此的任飞鸿道:“他们果然是要主动动手。”
师诸和笑:“甘君亲来报信,一片拳拳之意,令人感佩,况且若非足下前来,在下平日也无人可以畅谈。”
师诸和也站起身道:“既然如此,师某也不多留,今晚便设宴为足下送行。”
既然无法诱骗师诸和出兵,那些“山匪”便打算率先发动攻势。
师诸和冷笑——他入仕前一贯低调内敛,多亏学习能力不错,才能成功做出完全不符合往日人设的神情:
看着对方的模样,甘维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小皇帝居然派这等纨绔子弟为一营主将,大周果然已经危在旦夕!
甘维:“在下在此耽留太久,实在是打搅将军了。”
一方行动隐蔽,一方有意放水,两边力往一处使,最终在师诸和等人跟甘维的共同努力下,求助的消息被顺利传出去,新的安排被成功传进来,得到进一步指示的甘维没有继续劝说师诸和出兵,反倒跟人聊起了家常。
师诸和依旧摇头:“甘君太过多虑。”
师诸和摇头,重新坐了回去,还让左右给甘维斟酒:“底下人惯会大惊小怪,甘君莫要在意,继续喝酒便是。”
“无稽之谈,在山余坡这边,能有什么要紧军务?”
想来台州那边虽然打了胜仗,根本原因大约还是禁军单兵素质强悍,以及陶驾等人水平高超,至于天子本人或许有些能耐,但经过厉帝的折腾后,朝中根本就没剩下几个能臣良将,所以即使师诸和多次推辞任命,行事强横的天子也没立刻翻脸,只是催促对方带兵赴任而已。
打定主意,用右营之兵来平此山匪。”接着拱了拱手,正色道,“虽然暂时无法抽身前往卢嘉城,不过甘君今日献计之德,师某一定谨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