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应了一声,含笑问道:“七娘,看见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他说的确实也没什么错,杨徽音自问她说的话才不会当真,以后心痒起来,哪里忍得住不拿自己最亲近的人取笑捉弄,于是服输一般,低声叫了一句“耶耶”。
更何况他们还戴了面具,杨文远怎么认得出。
中宗一朝的事情早就远去,杨文远也未曾想到过南平会私藏亲兄长的遗腹子许多年,后来便明了长公主以后的日子,不再打算做这份人情。
“叫令郎去看看也好,”杨文远沉吟片刻:“殿下大约以后难以重回长安了。”
杨文远只是一瞥,就瞧见了那戴面具的娇俏女子与她身侧的郎君,本来也只是有些许的疑心,然而又看了几眼,他望见了皇帝近侍何有为。
崔书烛知道杨家正蒙恩遇,荣宠盛极,圣上又明确地不喜欢南平长公主,因此很是放心地与随国公一吐腹中苦水。
南平长公主因为与僧人幽会而被处置,面上不见得多光彩,但是驸马因为这件事情与妻子立刻割席,却也不会得到壮士断腕的赞誉,只笑他做了许多年绿袍郎,连帽子也都是绿的。
皇帝原本处置南平,不就是为着她惹了正受宠爱的皇后么?
他们当年同是五姓望族,就读太学,何等恃才傲物,只是崔书烛又年长他七岁,早早尚主,仕途不得意,而杨文远也是不上不下十几年。
这可把人吓得不轻,但皇帝很显然没有注意到他,他也不好过去问安,咳了两声:“听说令郎前几日告假,往蒲州去了,留你一个在京中,好不凄凉。”
“不过是瞧见人家夫妻年轻,也生出些许感慨。”
“随国公这是在望什么,哪家的漂亮娘子么?”崔书烛已经安排好了小宴,见杨文远频频回顾,不觉有些好笑,调侃道:“我替你将她请来?”
把账平了行不行?”
崔书烛却郁卒,感觉身上新换的青袍又绿了一点。
皇族之中,便是嫡亲的兄弟姊妹,一旦翻脸也未必能顾虑那一份血脉亲情,更何况南平长公主本身便有更大的问题。
杨文远今夜被尚书郎崔书烛约出来饮酒,这人一把年纪,出身名门,然而却一直屈居闲职,儿子位居九卿,比他的官职还高,他去岁与南平长公主和离,皇帝看在他知情识趣的份上便提拔了些许。
但她却心虚得过分脸热,如谈情说爱时一般怕被父母当场捉住,连声道:“快走罢!”
然而如今随国公府出了皇后,便额外加封一等承恩公,满门遂贵,然而他却与长公主和离,说不上高兴,也谈不上悲伤,只剩下一肚子牢骚。
女人的心眼一向便小,皇后纵然母仪天下,也难免做出因“一妇人”的诋毁而将人满门流放的事情。
皇帝揽过她的背安抚,“这有什么,他又不知道我们说些什么,见到了只知咱们夫妻感情和睦,不是更好些么?”
她满面红晕:“这下郎君总满意了。”
然而这一出来,他便收获了意外的惊喜。
她却不信,正要侧过头去不理他,然而人群涌动,远远隔了一条街,她惊呼了一声“耶耶”。
杨徽音却转身伏在他怀中,紧紧躲避,示意他别去看那湖蓝袍子的中年郎君:“圣人,阿爷和朋友在那边!”
“耶耶带你去猜灯谜,”圣上取笑过了便握住她手:“好了瑟瑟,我不拿你寻开心了。”
本来杨文远见今日外面嘈杂,并不想过来,然而禁不住人家盛情邀请,还是出来沾一沾人间烟火气。
……
整个正月里,都是极为欢腾热闹的气氛,皇后固然极忙,但是杨徽音也甘之如饴,只
崔书烛却惊:“不是说已经处死?”
崔羡鱼总还是比较孝顺的孩子,但崔书烛却很不喜欢他亲近母亲:“长公主在皇帝面前再怎么柔顺,回家来也骄横,你瞧瞧,为了几个情郎,到底还是被贬到外地去了。”
圣上却揭她的老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不信。”
崔书烛不意竟是这样,想起如今杨文远也做了承恩公,连忙小心道:“是不是娘娘那边透露了什么意思?”
杨文远面色微滞,忽而领悟到皇帝或许安慰崔氏,说了更残酷的办法,打了个哈哈过去,“或许是另外一个……咱们还是先喝酒好了!”
“娘娘倒是没说什么,圣人大抵就是这份意思,”杨文远之前也觉得皇帝是否对南平长公主太过严苛,毕竟事情与自家有关,便私下朝见时问了一问,含蓄道:“毕竟不是一母同胞,圣人大约也没有许多慈悲同情。”
不过他倒是安慰崔书烛道:“好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僧人已经被圣人密令囚在别处,一生不得外出,也算是对崔家有个交代。”
他也知道皇帝并不在意他这位前妻蓄面||首,只是若她没有那么风流,或许圣上也不会拿这个当借口,简直丢尽了崔氏的人,叹气道:“否则夫妻这么多年,又是先帝赐婚,我也不打算与她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