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皎娘从来猜不透他那七拐八绕的心思,也就随着他了,横竖这面纱轻薄透气,戴了也不觉着闷。梁惊鸿扶着她的手道:“时辰还早,咱们先去那边茶楼坐一会儿,等老太君来了,再一并登船。”
皎娘听他语气幸灾乐祸之外仿佛还有几分羡慕,皎娘不禁看了他一眼,不想却正落进他幽深的眼眸中,他嘴里说的话是逗笑的闲话,可目光却定定望着自己,眸光深沉的情意,令皎娘有些怔愣,纵然早听惯了他的甜言蜜语胡说八道,可此刻他眼里的情意绝非虚假。
三人说着话那边马车已然到了,最先头一辆马车显然是梁惊鸿的,果然停下之后,李顺儿快步从后面跑上来回禀,到码头了,马车里皎娘听见不觉暗松了口气。
说起来可笑,自己跟梁惊鸿连儿子都生了,这般坐在一处不子杂什么,属实矫情,可皎娘就是有这样的感觉,且挥之不去。
冬郎他们是在左边,梁惊鸿扶着皎娘便去了右边,两人从车上下来,进去茶楼这一幕正落在冬郎几个眼里,周子瑜有些呆,他可也是头一回见这位传说中的皎娘,外面可都传说是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要不然怎么能把风流倜傥的小侯爷迷成这样了,还在心里想着,哪天能见见就好了,不想今儿就得偿所愿了。
这一瞧,当真不凡,只可惜戴着帷帽,瞧不见脸,可即便如此,
因劝住了韩妈妈,这马车里就只有自己跟梁惊鸿了,虽说时候不长,可不大车厢里,两人如此面面相对,也令皎娘有些不自在。
梁惊鸿倒是自在的很,从别院到码头这一路,嘴都没闲着,说的却不是什么要紧事,而是李顺儿要娶的那个新媳妇的事。
可他对于自己不都是算计,是手段吗,是不甘吗,皎娘不禁想起自己跟梁惊鸿过往种种,竟然想起了一些在别院时算得上和谐温馨的画面,想起这些画面,皎娘心中忽有些复杂的滋味涌出,说不清是甜还是苦,是怨还是恨,只知道自己跟他,或许真是前世的冤孽,这一世才如此纠缠不休。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李顺儿的话传来,正好救了皎娘。
见皎娘要下车,梁惊鸿急忙道:“且慢。”见皎娘神情有些古怪,笑道:“这都过了端午了,日头毒的紧,晒伤就不好了。”说着拿起旁边的帷帽,皎娘伸手要接,却被他躲了去道:“我帮你。”说着把那帷帽帮她戴上,整理好面纱,又仔细端详了良久,方才作罢,扶着她下了车。
一个人能甜言蜜语,天花乱坠,可眼睛却骗不了人,这一刻皎娘真有些相信他对自己并非见色起意,而是真的有情。
最后一面,其实这世上的事情真难说,总之,凡事皆有可能。”
皎娘点头,随梁惊鸿进了茶楼,却并非冬郎他们那个,而是对面的,这码头的茶楼老板颇会做生意,码头两边临河盖了两座楼,既能欣赏河畔美景,亦能瞧见官道,不管是接人还是送人的,都很方便,故此生意一直不错。
周子瑜说的含糊,冬郎根本没听明白,只当他也是安慰自己,摇摇头道:“你们不用安慰我,我省的我阿姐已经没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李顺儿皎娘自是熟的,毕竟从燕州府的时候便是梁惊鸿跟前儿最得用的大管事,如今的李大管家,倒是听韩妈妈提过,这李顺儿前头娶过一个媳妇,是个小户人家的姑娘,身家清白,模样也好看,过了门两口子过得和和美美的,只可惜寿命不继,生了俩儿子之后,得了场病竟没了,李顺儿本来没想再娶的,可两个儿子没人照顾,恰巧秦妈妈有个远房的外甥女,虽是个寡妇却性子实诚,人敦厚,便托人跟李顺儿说了说,若不忌讳,娶了进门也好照顾两个小子。
皎娘颇有些莫名其妙,这时候刚过了卯时,天虽亮了,却也时候尚早,天边刚刚染上红彤彤的朝霞,落在水面上,泛起灿灿波光,清风徐徐,如一幅静美而又生动的水墨,哪里来的毒日头。
媒人还特意领着人去李顺儿家里走了一趟,也是怪,跟那两个小子极投缘,没一会儿就熟了,李顺儿便应下了,前儿刚过了门,皎娘赏了一百两银子跟些首饰布料呢,自然这些都是韩妈妈准备的。
韩妈妈因上了年纪,当年在燕州的时候又大病了一场,虽说好了,到底身子骨不比以往,在京里不动劲儿还成,却禁不得车马劳顿之苦,本来她是要跟过来的,皎娘却不应,老人家年纪大了,真要有个闪失后悔都来不及,更何况自己也不是不回来了,好说歹说劝住了。
周子瑜跟蓝琠对视了一眼,暗暗叹息,这人不管多聪明一旦钻了牛角尖,真是八头牛也拽不回来。
梁惊鸿说的正是那天新媳妇过门时候李顺儿出的丑,好容易赶上大总管娶媳妇,府里那些坏小子攒足了劲儿,拼命的灌酒,把李顺儿灌了个大醉,连道儿都走不了,回新房都是几个人抬过去的,抬过去往床上一放就跑了,害的李顺儿白白当了一回新郎官,好事没成,反倒吐了一炕。
梁惊鸿却颇为郁闷,好容易自己用李顺儿的囧事做引,让皎娘能正视自己对她的情意,不想却让李顺儿这奴才搅了,也不知这算不算现世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