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人道心之意。”
“此言差矣。”韩孙道,“若为真的道,是不会碎的,范画时的立论必有其悖谬所在。至于吴孰子一举击溃范画时,究竟是在卫天道,卫墨道还是卫己道,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好了,我大概听明白了。”庞牧最后落杯,收官总结道:
“如此说来,檀缨确是有很小很小的可能,真的与吴孰子产生矛盾。
“可首先,他要在这两天的时间内与范画时结为深交。
“其次,他要认可范画时。
“再次,他要急火上头,为了自己信奉的道,与确立今日数理之道的尊者吴孰子相论。
“你看看,这么些前提条件……
“考虑到檀缨的作风……”
“倒也……倒也不是很难满足的样子……”
众人还没来得及骂庞牧,便见白丕独自急奔而来,踏入论堂后,生无可恋僵僵一坐:“檀缨已请谈。”
“…………”
在庞牧的铺垫下,这个结局,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几人对视过后,唯有苦笑,庞牧更是隔空举杯,长长一叹:“非为画时,为道啊。”
然而在这叹息中,韩孙却独自晃着杯子,突然享受起这个情境,嬉笑着问道:
“诸位,若逢唯、墨争锋。
“尔等随谁?”
……
墨学馆。
院门已闭。
大堂之内,威压满堂。
以题板为主台,吴孰子和檀缨、范画时,分列左右。
范牙居中主持。
稍后一些,是奉天王畿随吴孰子前来的诸多墨者与学博,约有十二三人,内中不知几人得道。
再外围,才是咸京墨馆的墨者,和正好在这里的访客。
秦地墨家虽盛,但也只是分馆,听凭王畿总馆与巨子的领导。
此外,秦地的墨者所擅长的,多是工程方向的事务,数理与权政皆远逊于王畿总馆,说白了就是一群设计干活的工程师,并无科学家或政治家。
故此时难免自矮一头,虽都心向馆主范画时,却也只能坐在外围。
女书左与朱奇,此时也正靠在一起。
书左紧张地掐着朱奇的胳膊,朱奇则还沉浸在刚刚学鬼爆气的画面感中。
书左的手越掐越紧,一遍又一遍说道:“他……竟是檀子……竟如此年轻……如此俊气……我不信……我不信……”
“我也不信……”朱奇挺着大红眼睛点头道,“这明明是学鬼才对。”
“管他什么鬼……至少……馆主敢正视这件事了。”书左呆看着范画时点头道,“是过去还是算了,那道到底是真的道还是谬的道,快给馆主一个结局吧,她一定很煎熬。”
“我看馆主很舒适啊。”朱奇远远打量着范画时道,“馆主以前的静是装出来的,现在的静才是真的。”
“这你都看得出来?”
“哼,我每天观察馆主三个时辰的。”
“好么,你不去西境谁去西境。”
“啊啊,他们商量完了……先别说了。”
顺着朱奇的话,范牙也就此起身,行至题板前,与众人朗然道。
“吴孰子与檀缨都认为,此谈事关数理基源,理应开诚布公。
“故,开谈前,先叙此题,以定基调。”
范牙话罢,便照着题板说道:
“此题,有一前提,再是三问。
“前提为:无问常理,只看数理。
“一问: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终焉,其可存乎?
“二问:狡兔追龟,兔近一分,龟进一毫,其能达乎?
“三问:离弦之失,每瞬逾前,距瞬求商,其有速乎?”
众人听过此三问,脑中的思索确也如书左所言,这似乎根本就不是数理问题,简单到觉得自己根本没看懂题。
似也正是为了这个困惑,范画时才加上了“无问世间常理,只看数理之道”这层假设。
若以常理直觉解之,这三问当真随便拎个小孩,一眼也便解了。
唯有执拗于纯粹的数学,才能看出端倪。
其中,第一问出自。
庄子的原话是: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
他认为,随便找根棍子,每天削它一半,永远也削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