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两眼泛酸。当爹的面对女儿总是不如当娘的容易表意,不能抱,不能哭。
与爹娘亲近几句后,楚堇也随大家一同坐下。丫鬟小厮们带来的东西中,不乏添盘子的即食菜肴,一上桌整个席面便立时丰富起来。还有些需要热的便由丫鬟拿去灶房起火,陆陆续续送上桌。皆是些乡下人叫不出名的珍馐。
楚堇的视线扫过众人,笑道:“各位伯伯婶婶,你们抽空也多劝劝我爹娘,我在京中给他们买了大房子想接他们过去享福,可他们却说舍不得十几年的老街坊,不肯去。”
闻言,在座诸位尴尬笑笑,面露窘色。先前他们还当人家闺女不管二老,原来竟是桐家二老不肯去,且不肯去的原因还是舍不得左邻右舍……这如何不让说了那些没眼色话的他们窘迫。
要说能言,还是张家大嫂,见状连忙转舵:“小堇可是咱们亲眼看着长大的,打小就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桐老爷和三娘真是有福气!”
有了张家大嫂的带头,其它人也纷纷借机套近乎:“是啊,小堇还在襁褓里时我就抱过她,真是个乖巧的孩子,那时就觉得这孩子天生贵命!”
“我也抱过的,小堇小时候还最爱吃我烙的芝麻饼!你看,我今日还带了呢。”
……
小院儿的老街坊们你一句我一句聊的热火朝天,时不时开怀的大笑声传出院外。
院外新来的一辆马车与楚堇的马车并排停下,帘子掀起,露出楚娆的侧脸。她不知前因,只听到院内气氛热烈欢快,便气的暗暗咬牙。
楚堇可真是八面玲珑,伯府里讨得父亲母亲欢心,穷巷里还能笼络住一帮穷鬼。
“走吧!”蓦地将帘子放下,楚娆悻悻的命道。马车继续向前驶去,没多会儿便在街尾的院门前停下。
奢靡的紫绸黑檀木马车停在豆腐西施的院门外时,楚娆撩开帘子便看见门上拴着的一把枕锁。豆腐西施居然不在家?
放下帘子时楚娆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快,此处与桐家相隔不远,她不愿将马车如此招摇的停在这里。隧唤了桂儿扶自己下车,然后指着那门锁朝马夫吩咐道:“给我砸开。”
马夫面上一怔,想着此处虽是穷户,好歹也是关门闭户的正经百姓,砸开岂不等同私闯民宅?
“小姐的话你没听到?还不快动手!”桂儿给马夫使眼色。这马夫虽是伯府养的,却没少拿楚娆的好处,故而也算半个自己人。马夫迟疑了下,还是乖乖照做。锁是铜锁不好破坏,但门是陈旧的木料,砸两下便烂。
楚娆并马夫将车停去拐角里,自己则带着桂儿进了院子。
等了大约一炷香左右,就在楚娆等不耐烦准备放弃时,门突然开了。豆腐西施双手紧握豆腐梆子,举在身前,呈御敌状。神容紧张,喘着粗气。
这不禁逗乐了坐在院中的楚娆,嗤笑:“怎么,还当有小贼能看上这儿?”她四下里扫量了眼,低声念叨:“有什么值得偷的。”
豆腐西施愣神半晌才醒神过来:“娆儿?你……你为何要砸了门?”
楚娆没理会她的问话,只从椅子里起身顾自转身往里去:“进屋说吧。”豆腐西施扔下梆子,又去门外将担子挑进院来,这才往里屋走去。
路过桂儿时,那丫鬟轻飘飘的说了句:“夫人放心,我们小姐会找人来给你换扇新门的。”
豆腐西施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后进了屋。唯一的椅子被搬去了外面,屋内便只有一张炕,楚娆嫌脏没坐,豆腐西施也没坐,二人隔张桌子站着。
“上回让你下的蓖麻粉为何没下?”楚娆语气冷冷的诘问。
“我下了娆儿,你拿来的那一整包我都和进了豆糕里!”豆腐西施无比冤枉,急于解释。
楚娆黛眉微皱,拧作春山:“那为何她会没事?”
“这……这我也不知道。”豆腐西施抱愧的低下头去,她虽照做了,但事情毕竟没做成。顿了顿,她才忽然想起什么快步到炕前,从枕下取了一银袋放到桌上:“这是你给我的那些银两,我一个子儿也没动。”
审视的目光在豆腐西施脸上盯了好一阵,楚娆觉得这个妇人不可能骗她,淡然道:“罢了,兴许她命不该绝。”
“不过当初那事,我母亲恨你入骨,却为何没处置你?”楚娆总觉得此事透着蹊跷,以她对孙氏的了解,不可能轻易罢休。饶是楚家对外声称两家皆是苦主,可真相如何孙氏比谁都清楚。
豆腐西施堪堪转安些的面色,立时又动荡起来,两手无处落放的抓着上衣襟,手心儿里直冒汗,心虚的搪塞:“许是伯夫人大度……”
楚娆失望的舒了口气,还以为这趟能从豆腐西施嘴里问出点什么,眼下看来白跑一趟了。打算出门前,楚娆又想起另一桩事:“对了,你还得帮我做件事。”
“什么?”豆腐西施一脸紧张,担心又是要她做害人的勾当。
“去趟窦家,让窦文山来见我。”说罢她从袖袋掏出一张花笺扔到桌上,上面写着时间和地点。说来也怪,那阵子百般有求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