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渭南到泰南,从三岔口到陆家营,喝着伊水河的水长大的女人有着属于她自己的聪慧和善良,在人世沧桑的脚步中,她见过太多的不公和不正,也见过太多的血腥和暴力,她一次次婉拒着来自于外界的诱惑,她觉得这岁数更应该稳稳当当走自己的路,更应该摆正姿态。
“咋给了别人?”
抑制着内心的惊讶,柴灵秀拢了拢自己齐整的荷叶头,笑着对顾长风说:“婶儿是看着你长大的。”
顾长风掏出烟来,相让时有些不忿:“那又怎样呢?”
柴灵秀摇了摇头,眼睛深望着东北方,呢喃道:“小前儿香儿去他大那边玩,呵呵,看到你之后就追在屁股后头跑,不知有多崇拜你呢,后来他那屁股都给我揍开花了,结果呢?”
这幽幽道来说得顾长风心里一暖,历历在目的情景立时浮现在他的眼前,内时候他可还没去窑厂撞窑。
还没等顾长风笑出模样,这话锋一转,柴灵秀又把目光撤了回来,盯在了他的脸上:“长风,回去吧,你兄弟到岁数了,他打小把你当亲大哥看,别让你兄弟瞧不起你。”
“可……”
“我是你婶儿……”
女人的直觉错不了,被男人窥视一次两次或许只是出于欣赏,都已经如此直白地表达出来,她又不瞎又不傻,岂能不知这里面所包含的东西。
瓜田李下人心莫测,搞计生本来就是非多,可人过一百形形色色,稍微有个保持不住便会卷入欲海漩涡之中难以善了,这种事儿身边太多了,她不想因此招惹是非被人说她柴灵秀水性杨花不守妇道,更不想背着家里给老爷们戴绿帽子,让丈夫抬不起头来。
若是那样的话,早在十多年前丈夫读书时她就放任自流了,以她的姿色男人一抓一大把,排着队等着她呢,何必要等到今时今日……褚艳艳肚子越来越大,整个人蠢得不像样子,眼瞅着就要瓜熟落地,人也变得愈发敏感:“秀,你说姐这胎儿是不是小子?”
柴灵秀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咋这表情?再有半个月就落生了,别瞎屄嘀咕。”
“你老哥说了,大哥们那挖地脚前儿他得跟着过去盯夜。”
说着,褚艳艳又给柴灵秀看了眼槽牙边上缺的那颗:“这牙整个都掉了。”
看着褚艳艳脸上的寂寥,柴灵秀把这个脸色有些黑苍的女人搂在怀里,再也没了玩笑的心情:“四十啦,”
这话透着悲情又透着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怕褚艳艳多想便又笑着哄孩子似的拍了拍她:“放心吧,到时候我过来陪你。”
“等了这么长的时间,肚子里闹闹腾腾,折腾人不说,我是越来越没底了。”
看着怀里这个平日咋咋呼呼的女人竟收敛了性子,柴灵秀又鼓励了一句:“生啥都是咱的娃,把心搁肚子里。”
“秀琴那边忙叨叨的,得回有你陪着。”
“怎还见外了?心里有鬼还是有愧?”
相互凝视中,褚艳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我性子是不是变了?”
“变傻了,变神经了!”
咯吱吱地笑声里,燃烧殆尽的太阳竟出奇的亮,亮得邪乎,那照射下的云彩似乎也在跟着一道幻化起来,张牙舞爪的悬在半空。
斜睨中,柴灵秀紧紧盯着窗外,没来由地蹙起眉来。
出嫁头一天她也曾看到过这样的天气变化,当时她说不清,现在仍说不清,她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就搂紧了褚艳艳的身子,再次呢喃出来:“甭怕,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