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隐约触到一丝热气,像一个美好而愉快的周末的开端。
何采薇敲门的时候,符苹已经摆好了蛋糕,正在考虑怎么插上蜡烛。看见何采薇手上拎着东西,有些意外:“来就来吧,带什么东西!哎呀,好香喔!”
“下班顺道买了点糖饼,就想着当夜宵一块吃了,”她把纸袋子打开给符苹看,又忍不住看了眼蛋糕,“苹姐,你今天是过生日吗?生日快乐!早知道给你带蛋糕了。”
“诶,不用不用,我就是想着过生日稍微休息下,吃点好吃的,开开心心哈!”符苹把蜡烛小心地插在中央,“连着跑了好几晚,总算把蛋糕钱攒出来了!我每回经过这个蛋糕店都停下来看几眼的,可算吃上啦!”
何采薇看着这个小小的蛋糕,火苗轻盈跳跃,久违地生出了点雀跃的感觉。趁着符苹闭眼,她凝神看女人的脸,眉眼弯弯,嘴角悠悠上挑,喜悦又虔诚。真好,何采薇忽然理解小小的、确定的幸福拥有多么惊人的力量,她自那天之后从未如此放松,可以暂时放下不安的感觉,沉浸在烛光里静谧的一刻,只为庆祝的一刻。
火苗忽然熄灭,她恍惚以为隐秘幽微的心事也被吹走了,一阵轻松。
符苹和她对半分了蛋糕,“我跟你讲,我最近运气特别好!没有一单超时了,地方也都熟悉,没迷过路!我想有点晚了,这款蛋糕会不会卖完了,结果我刚好买到最后一个!”拿起糖饼咬一口,稍有些口齿不清,“而且你今天还请我吃糖饼,正赶趟!嘿嘿,这个运气该买点彩票的哦!”
“那我也运气很好,沾了寿星的光,吃到了蛋糕!”何采薇应付完嘴唇上的奶油,也拈了块糖饼,热了一遍饼皮更干更脆了,红糖和麻酱微微流心,香气混着甜味咽下去,仍旧糊着嗓子,“这饼子挺甜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符苹喝口水,瞅着吃了一半的麻酱糖饼:“我就喜欢甜的!你不知道,我妈特别会做甜的饼子,小时候我天天盼着过年,过年就能吃到我妈做的甜饼,芝麻的、红豆的、白糖的……红糖的也有!一出炉子,那香得,全村都知道我们家烙饼了!”
“阿姨好厉害呀,我听得都馋了。”
“她特别厉害,别人教给她配方,她自己琢磨琢磨就能做得很像样了。没有人教,就自己想些新花样。馒头包子饼子花卷,都做得很好,别人都卖不过她!”符苹又咬一口糖饼,“我在旁边偷偷学她,可是没有她那么厉害,总吵着让她教我。”
“我吃过你做的!很好吃啊,你也很厉害的。”
“哎呦,那你是没有吃过我妈做的!等她出来了,你一尝就知道了!”符苹忽然想起什么,顿了顿,“嗯,她现在在监狱里,快出来了。”
迎着何采薇好奇又不好开口的眼神,符苹补充道:“其实也没什么,我高二的时候,她把我爸杀了,最后判了7年。她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我爸那个人,什么都不会,只知道喝酒,我妈挣几个钱都拿去买酒了。”
“那你们家就靠着阿姨挣钱吃饭?”
“差不多吧,有时候其他长辈也会给我塞点钱。我妈不容易,我爸喝醉了摔东西、打人,没喝醉的时候要钱,没要到也打人。她那个时候肯定是没有一点办法,没有活路了。法院判的时候,都说要给她轻判的。我妈妈不是坏人,我最知道她的。”
何采薇把手搭在符苹手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憋出一句“我信”。好在符苹也不太需要安慰,一边嚼一边开口道:“这个饼子很甜,我妈肯定会喜欢,到时候我给她带点过去,没准尝一口她就知道怎么做了!”
“那我发你地址。”何采薇一边发一边不太确定地开口问,“那你后来怎么办?继续上学吗?”
“没有,没钱上学啦。我当时觉得没啥,就出来打工了,想想挺自由的。我妈倒是想我继续读书,要我找亲戚借钱。我觉得我得接过担子,开始挣钱了。我还有个妹妹呢,比你小一些,还在读书。”
“你其实是想上学的吧?”
符苹露出一个有点羞涩的笑:“那个时候其实还好,打工的时候又觉得还是上学好。我的工作都干不长,有个奶茶店的店长偷偷告诉我,现在没人要高中都没毕业的,他是看我可怜。我供妹妹读书,自己也想着攒一点以后可能考个专科本科的,嘿嘿,我上学的时候成绩还不错嘞!”
“加油,苹姐,我也觉得你可以!”
“唉,现在不想啦。我以前有个男朋友,说要资助我读书,但他要先做生意发家了才有钱,结果拿了我的钱就跑路!被这么一骗,我就觉得算了,没有读书的命。后面又遇到一个男的,他送外卖,对我也还可以,他说现在读书出来也是给人打工的,还不如送外卖挣钱。我跟他分了以后就跑来这里送外卖,挣得确实比以前多,但我总觉得他说得不对,说不上来,你是读过书的,你懂吧?”
何采薇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现在只能和人合租,符苹起码住着单间,虽然是夹在两户中间狭窄的单间,“多个选择吧,也就是这样了。我要是失业了,连送外卖都不会,活活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