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都是假的,明明她还记得他要立的皇后是褚家的五娘子,那么多人都在说啊,舅母说过辜大夫也说过。他是不是又想骗她了?想让她乖乖地留在宫里不要离开。余窈觉得只有这个猜测才能解释,汹涌的委屈酸涩袭上心头,她开始拼命地咬住嘴唇,阻止哀鸣从唇缝中逸出来。不想再体会希望落空后的那种难受了。不想再让自己变成可怜兮兮的小蠢货了。不想再拼尽全力踮起脚尖去触碰遥不可及的光芒了。她已经失败两次,勇气碎了一地,根本不可能再拼凑起来,毫无保留地去爱慕一个离她越来越远的郎君。再来一次,余窈会痛苦地无法呼吸,会死在这个陌生的京城,会辜负对绿枝戴婆婆等人的承诺。她垂下眼眸,脸上没有萧焱会以为的欢喜雀跃,反而是一抹惶恐很明显,“陛下,您记错了吧,该给我的封赏不是这样的。”“朕早就想好了立你为后,怎么会有错?你忘了,朕说过要向你的外祖父外祖母提亲,这是开心傻了?”萧焱将她的反应全都看在眼中,瞳孔紧缩,他放柔了语气,固执地将她的恐慌当作了过度的欢喜。因为太开心,所以一时没有想明白,下意识的害怕而已。他用薄唇贴着她的额头,耐心地安抚她,让她记得他们之间早有承诺,他等她了一段时间将他的头疾医治好,然后就提亲将她娶回家里。她父母双亡,他的身边除了一个外祖母也没有别的亲人,偌大的宫殿中只有他们两人依偎在一起,然后她还要为他生下孩子。虽然只会哭叫的小孩他也不是很待见,不过她那么坚持,他就勉勉强强退让一步,把空着的偏殿给那小东西住。只要小东西稍微乖巧不惹事,他也可以大发慈悲容忍他们在眼前晃一段时间。“不是,不是的,我身份低微,也没有父母了,怎么能做皇后呢?陛下,您一定是记错了,皇后应该是其他人。”余窈不停地往后退,不停地否认,脸色苍白。萧焱的安抚对她一点用处都没有,她只牢牢记得她已经生不出勇气了。失去勇气的同时,她的害怕越来越多。“朕说是就是,谁敢指手画脚朕就要了谁的命。”萧焱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直勾勾盯着人的模样有些诡异,似乎他正处在失控的边缘。
余窈还在摇头,她要给自己留退路,就不能相信他的话。“陛下您不要生气,这么重要的事要好好想一想的,不急。”少女又担心惹得男人动怒,所以自以为是地劝他皇后的位置太尊贵太重要,迟些决定才好。那么多世家大族的小娘子,总有一个是他很喜欢的。她呢,就该出宫去开香料铺子过平平淡淡的日子。若是立她为后,说不定朝臣们会反对,天下人也会觉得他的选择那么的草率。总之,都不会满意。看,她多么善解人意啊,考虑到了方方面面,根本不计较自己的得失,就连皇后那般让人垂涎不已的地位都可以不要。萧焱的眸中映着她表面充满了关怀实则意图逃离的小脸,只觉得无比的可笑,只因为她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所以从前的一切都不作数了。他给她皇后的位置她都不要,满口说假的不是这样的。萧焱想,自己还是对她太宽容了,才会让她始终不能认清一个事实,她永远没有机会远离他,也不可能再离开这座宫殿。他命令所有的人退下,然后用最温柔的语气问了少女一个问题。“告诉我,你爱我吗?”她爱他吗?从前对他的喜欢与痴迷都是假的吗?她扬着笑脸坚定地说要和他站在一起的话还作数吗?萧焱想要知道,迫切地知道。然后,他才可以决定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他的小可怜,是将人日夜不分地锁在建章宫的寝殿,还是,再给这个小可怜一点点时间,让她意识到他在乎的不是她的身份不是她会多少琴棋书画,而是她对他的爱。面对他的询问,余窈的眼珠停滞不动,失神地黏在他的脸上。怎么会不喜欢吗?多久之后她也只有这一个答案。“……可郎君,我也害怕。”她点头,然后又白着小脸问出心里的一点奢求,“郎君真的就不能放我离开吗?我进不了宫也做不了皇后的。”她低声地呢喃,语气含着请求,有婚约的镇国公世子她可以努力,凶神恶煞的武卫军郎将她也可以努力,但拥有天下的陛下她再努力也是徒劳。“郎君,你知道的,我的父母彼此一生都只有一人,我也想着可以和郎君互相拥有彼此。但郎君你是陛下,我不敢痴心妄想。”她要的并非是皇后的位置,是幸福与安全。所以,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