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淮笑着说他:“你就像非得在这群里争个老大一样,幼不幼稚?”“他俩在群里吵架、秀恩爱、秀恩爱、吵架,来来回回折腾十年了,我再不说话这群里都快没我这人了。”陆长淮放下手机,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行,换衣服吧小神童。过去看看,能爬就爬,爬不了我们在山脚下玩会儿就回来行吗?”“行!”十五分钟后,古原换好衣服背着他的琴出来了。陆长淮挑了下眉,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他递给古原一根登山杖,帮他调了下长度:“试一下。”“可以哥,很轻便,出发!”大司马在旁边骂骂咧咧,古原关门前安慰它:“哥哥给你打猎去,你乖乖在家等着吧。”……上次爬山是秋天,这回是冬天。山上雪有些厚,按理说陆长淮不应该这时候带古原上山,更不应该再让他背个累赘的琴盒。可不知为什么,他不想那么小心翼翼。如果古原想去爬一座并不那么危险的山,他想他应该做的是给他准备好登山杖,带他走相对安全的路线,而不是把他锁在家里。这些年古原已经错过太多风景。陆长淮都知道,所以不想再约束他触手可及的快乐。这一路,古原边走边玩儿。他总能找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或者可可爱爱的东西给陆长淮看。陆长淮一点儿都不敷衍。哪怕是古原随手团出来的一个小雪球,他都笑着说很可爱,像毛茸茸的兔子。那副没得夸都要找词儿夸的样子,像极了带阳阳拉琴时候的古原。到山脚下的时候,陆长淮才说:“上山不能那么跑了,跟在我身后,别往边上走,累了渴了饿了跟我说。”古原笑了:“知道了,把我当小孩儿。”……上山的路深一脚浅一脚,走得磕磕绊绊。两人一前一后,并不急着赶路。一开始古原还哼会儿歌,到后来也没劲儿了,只闷头踩着陆长淮的脚印往上爬。好不容易爬上半山腰,陆长淮带着他走到一棵树下:“歇会儿喝口水。”古原应了一声,认出了这棵树——他们两年前埋琴的地方。原先那块“毒蘑菇提示牌”大概没有抵挡住风吹雨打,已经不见了,不过树杈上多了几块绑得结结实实的祈福木牌。古原伸手去碰。木牌你撞我我撞你,叮叮当当地响。他的心跳也跟着乱了。
“长淮,是你绑的?”“是我。不用在意,只是偶尔上来坐一会儿。”“牌子也是你刻的?”没等陆长淮回答,古原已经认出了他的字。那么干干净净、透着温润儒雅的字,不是陆长淮刻的还能是谁?何况这些牌子无一例外只刻了四个字——平平安安。好像千言万语都在这四个字里了。古原捏着一块木牌闭了闭眼。冰冰凉凉的触感,烧得他心窝滚烫。陆长淮摘了包,走过来抱他:“怕你看了难过,本来不想走这边,可那边路太陡了,又怕你摔跤。”“我没事儿哥”,古原偏偏头吻在陆长淮颈侧,“知道疼是好事儿。这回疼够了,下回就不敢了。”陆长淮笑了一声:“我多恶毒啊还非得让你疼。我就是想,来都来了,也许你想看看那把琴。”“我看见了,你还给它做了小墓碑”,古原往旁边走了两步,蹲下身去,拨开雪,摸了摸那块小提琴形状的小墓碑。陆长淮说:“我不知道该刻什么字,就干脆做了个小提琴形状的。技术不好,是不是有点儿丑?”“不丑,矮胖矮胖的小提琴,挺可爱的”,古原说着看向陆长淮,“如果让我给它写墓志铭,我可能也不会写。它一生高贵华丽,被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摔了个粉身碎骨,潦草地画上了句号,我都替它憋屈。”陆长淮想想说:“那应该写好几排惊叹号,最后一排最后一个位置画个潦草的句号。这风格你喜不喜欢?”他明显在逗古原高兴,古原笑着朝他扔了把雪:“走了,开春了采把野花给它扫个墓。”……爬到山顶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太阳出来了。两个人本来都有点儿累了,可山顶上风景太好,谁都不急着坐下。辽阔的大地,白茫茫一片。天地间,万物失色,只剩这结结实实的,耀眼的白。如果登山者忍受酸痛和疲累是为了看一眼山顶的风景,那么人们忍受寒冷和荒芜是不是为了迎接这场代表着来年希望的雪?古原看着远处忽然开口:“长淮,说真的,如果没有遇到你,如果这两年不是想到我还有一个家,我可能真的撑不过来。”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些想了很多遍的问题,在这辽阔的天地间好像忽然不再那么难开口。“这段时间你肯定看到我的文身了。你没问过我为什么会文一个完整的月亮,因为答案太好猜。对,我怕再也见不到你。这大半年,我数次死里逃生。古宏俊这些年断断续续给我买了很多保险,他知道我想把他送进去之后便起了杀心。”陆长淮猛地看向他,古原淡淡一笑:“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哥?不急。他的手段也并不算高明,屡次尝试,屡次失败。一次两次走过鬼门关,我发现我其实一点儿都不怕死。我只是怕你伤心,怕你以后都那么清清冷冷地守着那个院子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