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富有的男人替他偿还四百万的巨债,恐怕这在老家小村镇里,会是一则爆炸性的桃色丑闻。梁路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潮湿的汗渗满手心。“……我不能跟唐昀州分手。”看来他选了第一个条件。周嘉的心底感觉不到丝毫快意,只居高临下地朝车子使了个眼色,梁路顺着指示往那边望了一眼,终于迈开步子走进了车里。重新回到康宁路的别墅,一切似乎都在错位中熟悉着。一进门几声汪汪犬吠,一条中华田园犬扑向周嘉的腿,它摇着尾巴撒娇得欢,看到背后跟进来的梁路,突然呜呜叫了两声。仿佛还认得他,歪着脑袋在认真打量,最后是管家用一个狗罐头把它支走了。偌大的别墅变得安静,除了梁路和周嘉,不再有其他人,西边餐厅亮着灯,管家在路上就接到了钱伯的消息,所以特意让王姐备好了夜宵和梁路爱吃的甜点。“先去吃一点东西。”周嘉发了话。梁路说:“不用了,我去楼上洗澡。”再温情脉脉的外衣,包裹的内里也不过是一场交易,他们各自心知肚明。花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冲了个澡,梁路吹干了头发,走出来看到周嘉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拎着红酒,一手拿了个酒杯在喝。这个熟悉的背影仿佛上辈子见过一样久,梁路记得,从前每每看到这样落寞的周嘉,他都很想贪心地从背后抱住他,但梁路又不太敢那么去做,因为周嘉期待回头看到的,一定不会是他这张脸孔。“洗完了?”周嘉抿了一口红酒。“……嗯。”那人放下酒杯转过身来,射灯照得眉目更加深邃,他就静静立在那里,没有其他的动作,或者已经做了唯一一个动作,那就是等。意识到这一点,梁路紧屏着呼吸,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去。越来越近的,是周嘉的味道,周嘉的气息,让他被一阵无形的漩涡卷噬,生出溺水般的无力与眩晕。当距离缩短到一个吻就可以消失的时候,梁路停滞了一秒,接着周嘉俯下唇,像猎人缚住瑟瑟战栗的猎物,不容置疑地堵住了梁路的嘴唇。他们在接吻,从浅浅的舔咬到浓烈的厮缠,这个吻很久很久。有好几次梁路觉得大脑空白,想要逃开呼吸,周嘉压着他贴在落地窗前,勾着他的舌头不让他躲开。梁路被吻得又热又烫,偶尔吞咽的声音听得他分外狼狈,又不可自控地心跳失常,他裸露的心脏似乎不着寸缕,在不知羞耻地剧烈跃动,周嘉的鼻息拂在他的脸上,让那可怜的眼睫颤抖着,却没有睁开眼来的勇气。“这是你现在的水准吗,离十万可有点远……”周嘉拎过红酒瓶仰头喝了一口,捧过梁路的脸就把液体渡了进去。这突然的袭击让梁路毫无准备,只应激性地不停吞咽红酒,他每一次的动作都把周嘉的舌头吸缠得紧紧的,两片嘴唇被摩擦得红肿,有红色的酒水从他们唇齿相连的地方滴滴答答淌流下来。
“哈……唔……”梁路在细细地发抖,周嘉抱着他,吻得背脊也一阵一阵地发紧。他很想他,想得好几次做梦就梦到在这扇落地窗前,也是这样肆无忌惮地亲他抱他。周嘉不后悔做一个卑鄙的胁迫者,他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如果得到一个人必须采取手段,他会毫不介意地去那么做。梁路被吻得模模糊糊的,所以当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才犹如突然一道惊雷惊醒了他。他喘息着推开周嘉,停顿了片刻,踉跄过去浴室拿出了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喂,”梁路平复了下呼吸,“昀州。”唐昀州在电话另一头有点拉不下脸的别扭:“今天几点回来啊,我点夜宵你吃不吃?”“我、我可能回来有点晚,昀州,你别等我了。”“……又这样,我在生气你看不出来吗,还加班加班的,就不知道哄哄我啊。”他主动打电话求和,梁路愧疚难当:“昀州,是我的错,我尽量早点回来,你如果点了夜宵就先吃吧,别等我。”“今天有女生跟我告白诶,”对面人着急地警告,“梁路,你能不能有点紧迫感,我可是很抢手的!”梁路快坚持不下去了,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抑制住汹涌的情绪,用轻笑的语气说:“你抢手那是我赚了,我得意还来不及呢。”“我服了。”唐昀州无奈地长吐一口气,“好吧好吧,不等你了,记得家里有我这个人就行。”梁路不吃醋不激动,唐昀州当然是失望于这个反应的,正准备挂电话,梁路忽然道:“昀州!”“嗯?”对面人问,“怎么了?”“……没事,你早点休息。”唐昀州却以为梁路在劝他少打游戏:“放心,明天还要去分公司上班,我不会打游戏到很晚的。”一通电话直到最后结束,梁路都紧攥着浴室盥洗台的桌角,几根手指捏得青白。他在镜子前抬起脸,这张面容还残留着方才的绯红,头发凌乱,嘴角微微肿着,提醒着他刚刚进行过什么交易。周嘉给出的两个条件里,梁路选择了不分手,不背叛唐昀州,但他直到这通电话之后才明白,即使是选择了欺骗唐昀州,私下做周嘉的情人,他也是在背叛那个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周嘉站在浴室门口,亲眼看着梁路打完了这通电话,又看到那个人绝望地在镜中审视着自己,像十恶不赦的罪犯祈求不了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