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总算搞定了!呼嗄~哈哈~”虽不知道小妈付出了什麽劳力,但她还是倒在床上跟我相视而笑。
听他说着的时候,我已立刻意识过来盯着明信的神色,但她的心思不在我这。面对小妈和明礼二人,她突然成了这场争吵的磨心。但在小妈的责难和明礼的抗辩声中,我仍能隐约听见她的说话。她想说服明礼,不如今天的事情就此作罢,先把老爸安顿下来再说。
明礼率先走在前头,站在预约好了的无障碍出租车前,勐的招手要我从速跟上。几个人和司机叔叔花了好些时间,才把这个瘫痪废人和他的随身器材弄上出租车安顿下来。当一切都办好,我们都准备上车的时候,明礼却突然说他待会儿还有事情要忙,想要另行离开。
“哎呀~我已经出尽力了!但~呜呀~真的太重了~”还有这些无补于事的藉口,只是听一听,就够让人火冒三丈。
看着明礼如此有口难言,小妈看不下去,一副烦心窝火的样子抱怨道“唉呀!算了算了,你喜欢怎样便怎样好了……那,阿信!待会妳跟我一起帮阿义的忙吧!你们爸这个大胖子,只有一个人真的抬不了。”说着,小妈已经迳自跳上了车,躁急得也不想再多瞅明礼一眼。
“妈,不是这样!阿信也不会回去的,她跟我……”没说下去,明礼已被小妈投来的怒目瞪得慌了。
“呃,这……义哥他,呃……”明礼好像从没料到招来强烈反对,竟然吞吐起来。
住的第十六天,老爸出院了。做了手术后,他的情况明显转好了一点……转好这意思是相对而言。现在的他还是摆着一张半瘫脸,不住抽搐抽搐的。一隻眼睛动得了,但只是没有意义的熘转。对外界声音、说话、接触等等也会起一点点反应,但也只是没有意义的反馈和嘶哑叫声而已。已经走不了,需要坐上轮椅,唯独还有右手能够轻微舞动。
而我……怎麽办?
要说相视而笑也不尽然,或者我脸上挂了全没意义的乾瘪笑容吧……毕竟当下,我没心思展露宽颜。就像说好了的,我今天最主要的工作是把老爸抬到床上而已。这个苦活完了,就算还喘不过气来,我亦已经收拾好心情准备离开。
“哎哎哎~你要去哪?”小妈忙追上来,拉着我唠叨的道“哎呀~先别急着走!今天真是辛苦你了,一整天又搬又抬什麽的……你要不要喝点什麽?喝啤酒好吗?很冰的喔~你爸喝剩的酒还多着呢,我喝不了,白送人也不好对吗。”说着,她勐的拽着我手不让我离开,更把我拉扯到厨房裡去,打开冰箱让我看堆得琳琅满目的各种各类酒品。
“明礼!”沉沉喊了一声,让他们都静下来后,我才道“你别这麽任性行吗?老爸搞成这个样子,你觉得自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这……”那个乏力无助的眼睛瞪着我,哑口无言。
我是否要说什麽话吗?但要说什麽才是?明信成了磨心,感觉不会好受……明礼如此自把自为的态度,一定让她感到左右为难。所以,我应该要体谅她的心情,更要站在她的角度多想一想,她希望从我身上得到怎麽样的帮助。
“啊呀,啊……啊啊……”不管远看近看,他现在的样子都像极了外国电影裡行尸走肉的活死人般。
“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忙,赶着离开。”这个女人疯了,是不?
“拜託!妳多出一点力把他抬高一点行吗!”跟一个没有常识的人合作,不用多久,也会让人莫名火起。
而随着他的离开,明信更为难了。当她想要跟上明礼的时候,我想把她叫住留下……但已经不管用,只能默许她的离去。看着她随他而去的身影,那个酸熘熘的火灸感似要烧上心头般,很烦厌!
推着他走,小妈和明礼明信走在前头,我们一家五口亦步亦趋的离开这家医院。当下的感觉挺有趣味,明明觉得自己是外人,但推着坐在轮椅上跟自己血缘最亲但已成了丧尸的老爸,追着走在前头的三口家人,敢情好像要把所有人都咬一口让他们感染丧尸病毒般。
但明礼却说这是他第一次发薪水,今天安排的一切的意义非比寻常什麽的。他们三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争吵起来。
“还有什麽鬼事要忙?你今天请假不就是要接你爸出院吗?你现在跑了,那待会儿回去了后,谁帮忙你义哥把你爸安置好?”小妈一下子就火从中来了。
几经万难,终于把老爸这个瘫痪废人抬上床了……这过程不好说,总之结果是我几乎遭受灭顶之灾,被他不知多久没洗澡而腥臊酸臭的庞大躯体淹没!好不容易爬了出来,虽还在难耐气味中拼命喘息,但总算完成了这个创举。
“啊呀,啊……啊,呀呀……啊……”他倒是叫得轻鬆。
“哎
看着明礼的样子从无助变成羞愤,再变成悔恨,他的拳头握得死死的,浑身不住发抖……我以为他好歹会抗议一番,或者解释什麽,但他只是一言不发,耷拉着头独自离开。
———“啊……啊呀,啊……啊啊啊,啊呀……啊……”这个声音听久了,真的会让人烦躁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