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我归队以后,受了重责,虹膜变色是一次药物试验的后遗症。”斯轻描淡写地带过被加诸她身上的酷刑,用合金链锁在病床上一个月,每天被注射不同的药物,配合幻象头罩,不断让她亲历其境般,习惯各种各样的感觉,轮奸的,鞭打的,枪击的,窒息的,近乎死亡的。斯的后遗症是在一次,她被困在幻觉中,身处水牢里施以过量电击后,心跳停止造成的。那一系列的实验,最后活下来的只有斯一人,而很幸运的,她所谓的后遗症仅是虹膜颜色的改变,甚至因祸得福地视力和身体机能有了上升。
“丝丝,那我也不妨跟你直说,我有了肝癌,撑不了多久了。”黎老爷难得露出疲惫的神色说道。黎家的家庭医生会每周定时来大宅一趟,表面理由是给斯做身体检查,实际上,家庭医生会在暗房里为黎老爷注射麻醉剂减轻痛苦。
“老爷,你不是说你儿子黎洛是一个很厉害的医师吗?为什么不找他帮你?”比起家庭医生,黎洛的医术应该更高明。
“丝丝,与其在病床上苟延馋喘,我宁愿爽快地死在你的手下。”对于掌权人来说,最凄惨的下场不是横死街头,而是倒卧病床,半死不活,没了权势,没了昔日威风,在被人遗忘后下葬。
“但是”斯懂了,黎老爷想急流勇退,以命逼黎洛回来接手帮主之位,只是,这真的好吗?
“丝丝,我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黎老爷诚恳地说道,其实不是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他何尝想做到这个地步,只是,连鸦片都用上了,他的身体依然隐隐作痛,他知道,自己是快油尽灯枯了。
“老爷,或许我能试试,异域的实验室里,有着很多基因改造的办法,可能帮得上忙。”斯想起自己的身体情况,如果正常的医疗途经没有办法处理,那异域里诡异的药物,可能是最后的办法。
“丝丝,你不杀我,你回不了异域的。”黎老爷打断斯的想法,他在下决心求死以前,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失算的只是异域派来的,居然是以前他救下的孩子。
“老爷”斯望着身子依然硬朗坚挺的黎老爷,她实在不敢相信,他就要死了。
“丝丝,你真想帮我,就在黎洛接手帮主之位后,回来保护他吧。”由于黎洛一直鲜少管帮务,他的接任绝对会惹来许多人的妒意,杀身之祸必不会少,黎老爷相信黎洛有能力摆平这些风波,但要是能有人助他一把是更加好。
“老爷,我答应你”斯许下承诺,既然黎老爷心意已决,她能做的,就是让他无痛苦地上路,死在她快狠准的手下,总比死在那些二流货色的钝刀钝枪下来得舒服,这是她一贯的仁慈,没想到,现在要用在自己的恩人身上。
“丝丝,一个星期后,我会在这里开生日晚会,防卫的人会被我调到前厅去,中途我会回来这里,我希望你会送我一份如我所愿的生日礼物。”黎老爷谈论自己的生死,就像谈论明天的天气。?]
斯无法拒绝,她不舍地点了点头并把一包药粉交给黎老爷,道:“这是我们杀手用的止痛剂,应该比你现在用的有效。”
黎老爷就像长辈鼓励后辈一样,微笑着拍了拍斯的肩膀,他没有收下斯的礼物,反过来,他把自己的贴身银鹰枪交给斯,道:“最好的药在这里。”
斯颤抖着接过银鹰枪,她搂着黎老爷,无声地抽泣,没有眼泪,没有声音,但是她的心很痛很痛,被她忽略的感情此刻在她的心里翻起了巨浪。黎家是她唯一的心灵净土,她一直暗中关注与黎家有关的委托,一旦委托威胁到黎老爷或黎洛,她便出手除掉委托人,有时甚至“顺手”干掉对黎家不利势力的头头,她以为她能一直这样守护着这里,没想到,现在她要亲手染污这里。
一个星期后,黎老爷生日会,黎老爷中途离席,回到内里,斯在走廊上放火以阻挡守卫们,并用黎老爷的银鹰枪,瞄准了黎老爷的脑干,一枪毙命,毫无痛苦。
斯眼睁睁地看着黎老爷断气,她强逼自己不去眨眼,她要记住这一刻,记住黎老爷,他走的时候,嘴角是上扬的。
斯趁着火势和现场的混乱,用黎老爷点给她的逃生路逃跑,与接应她的魅汇合,回到异域完成任务。那一夜,斯没合眼,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样,平静得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