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警觉性深入骨髓的顾偕会醒,果不其然对方哼唧了两声,但却变本加厉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
“顾先生,我不走,手真的疼。”
顾偕毫无反应。
“我这只手麻了,换一只行吗。”
顾偕依然装死。
“顾先生,您松手,我也要休息,”朱砂无奈,“我躺在您身边睡行不行?”
顾偕乖乖松手了。
他闭着眼睛向床里挪了挪,整个过程呼吸平稳又沉重,似乎还在熟睡,而这一切都是在他无意识中进行的。
朱砂心情复杂,站在床前揉了揉被抓痛的那只手,只为他搭上被子便离开了房间。
事情一项接一项地排着队等待爆炸,引火线烧得最短的便是缺钱。
她上午十点钟出门去融资前顾先生还睡着,凭他那个两杯就晕,四杯就倒的半吊子酒量,半瓶威士忌下去竟然没有昏迷一
天一夜,还能把她所有的麻烦都解决了?
朱砂太阳穴突突直跳,沉声问:“顾先生做什么了?”
“我们可是买方啊,老大!市场上银行这么多家,偕神威胁和咱们合作那几家要把生意全撤走,又向市场放话,说今天之
内给钱的银行可以建立独家生意往来,试问哪家银行不想抱我们大腿,偕神他老人家连办公室的门都没出,七八家银行就主动
上门签合同了。”
“他同意了吗?”
话一出口,朱砂就意识到自己大脑不转了。
银行总裁也要向董事会负责,能拉到深蓝就是最漂亮的一笔业绩。顾偕放手让银行之间去打仗,看彼此争得你死我活,把
条件压到最低。然后顾偕会对每一家银行都表示心中已经有所选,贵行不是首选,但仍然愿意与贵行建立一些合作,前提是贵
行的优惠条件不变。——他就能以最优惠的条件占到所有银行的便宜。
“没事儿,当我没问,”朱砂捏了捏鼻梁,眉头紧皱成一团,又问道,“上午让你找机构借青庆的股票,你借到了吗?”
“哦对了,”张霖夹着手机,迈出电梯,急匆匆走在高管办公楼层中,“偕神正在见青庆的大股东,我们的空仓位马上就
安全了。”
朱砂眼皮直跳,只听张霖又说道:“而且油价就要开始下跌了,石油大亨杨诞今晚会上NKTV的晚间新闻,为我们背书看
空青庆石油,有权威人士向市场喊话,我们就要平安了。
张霖正巧走到玻璃办公室外,只见办公桌前的男人正站起身,朝顾偕伸出右手。
洁癖晚期患者顾偕皱了一下眉头,也站了起来,目光在对方的手上打量了几秒钟,旋即伸手握了上去。落地窗后日光灿
烂,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影,顾偕后背沐浴在天光里,眼底闪烁着坚定的寒芒。
张霖夹着电话说道:“哦,更正一下,不是‘马上安全’,而是‘已经安全’了。”
·天色渐渐变得灰黄,城市大楼和行道树从两侧车窗飞快地向后掠去。
极速行驶的车厢中只听得见颠簸的轻微声响,朱砂靠着座椅,双手捂住脸颊,深深吸了一口气。——行吧,顾先生出手了。——神明大手一挥,轻而易举就解决了半数麻烦。
日光被深色窗玻璃减弱,在朱砂脸上投下转瞬即逝的淡光。她一动不动地坐着,手掌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雪白的下
颌,修长的脖颈上血管青影明显,正随着她粗重的呼吸而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溺水者的挣扎。
良久后,她咬着牙,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残忍。——她已经不是在顾先生羽翼下被庇护的小鸟了。
·“每家基金融资时都宣称行情动荡才是机会,有哪一家真正做到在‘调整’中赚钱了吗?只有深蓝在过去十几年里收益一
直领跑金融街。最近我们是陷入两场大收购案,大家都说蓝航日暮西山,深蓝千金买骨,而王冠这把硬骨头,会把深蓝拖
死,”朱砂站在会议长桌的一端,双手撑着桌面,“再加上关于我手下被捕、我本人的花边新闻,我非常理解你们谨慎投资的
想法。”
融资团队坐在长桌后,每人面前摆着iPad和茶水,一张张年轻的面容神色各异。
“但是,贵司又不是公共退休金,深蓝是否干净,对你们有那么重要吗?”朱砂撑略微弯腰,目光扫过桌后的每张面孔前
扫过,冷笑道,“我可以清楚告诉你们,我来,就是为了这两桩收购案的资金。”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朱砂今天只穿了一套普通的黑色西装,脸上也只化了淡妆,连口红颜色都不重,身上更没有惹眼的装饰,但每个人的视线
都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我每天要做很多决定,做多还是做空?买进还是卖出?割肉还是等调整?人一瞻前顾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