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直等着游莹前来复命。
游莹终于来了,面色却很是沉重。
太后的心也随之一沉,声音不复往日的端庄威严:“我儿怎样了?”
游莹摇摇头,以手语相比,早有精通手语的太后心腹内侍候在一旁翻译。
“皇上有疾,但不须治。”
太后含着希望地看着游莹:“病得不深?”
游莹又摇了摇头,“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故不用治。”
太后一向雍容华贵的姿容瞬间失色,“什么病入膏肓,什么无药可医,我儿如此高大俊美,乃是我朝贵女趋之若鹜的好郎君……”
游莹双手垂在一旁,似对病人家属这般不肯接受现实的激动情绪早已司空见惯。
太后花枝乱颤了一阵,情绪稍稍平稳下来,屏退左右,只留游莹和心腹。
她不死心地问:“还能起势吗?”
游莹点头。
“有……”虽然难以启齿,但太后还是想要死个明白,“龙精吗?”
“有。”游莹又点头,但比出了宛如晴天霹雳般的一句话。
“但无用。”
澄澈透明的龙精,不掺杂一丝白浆,虽然久战不泄、量多热烫,许在夫妻交合中别有情趣。
但于传宗接代而言,并无半分用处。
太后一时承受不了这个巨大的打击,两眼上翻,胸口闷痛,险些昏厥在场。
旁边的心腹内侍眼疾手快地扶住太后,凑上翡翠鼻烟壶在人中处绕了半晌,太后方才“哇——”的一声呛过气来。
脸比粉还白,泪水涌如泉。
“我苦命的儿啊……”
“太后,”内侍低声道,“动静大了,宫人就晓得了……”
太后戚戚哀哀地收了声。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之中。
历经无数宫斗风浪的太后方才是一时气急冲心,待回过神来之后,少不得要切切实实地思忖解决的办法。
皇帝虽不能生育,皇家宗室子弟却众多,选出优秀的过继膝下也是可的。
只是此事若为皇亲贵戚所知晓,她儿这原本炙手可热的好郎君,恐怕日后要门前冷落鞍马稀了。
目光移向游莹:“此事可还有他人知晓?”
游莹自幼随祖父出入宫中,对于这些贵人们卸磨杀驴的招数们看得不少,便是太后对她起了杀人灭口的心也不足为奇。
“并无他人知晓。”
太后眼中果然有寒光微闪。
“不过……”游莹又“道”,“臣女倒是可以长期为皇上请平安脉,使皇上身强力健,愿意与后宫佳人多些小意温存。”
孩子的问题好解决,但还是须得有女人愿意嫁进神爵帝这后宫来遮掩才行。
太后心中一动,面色又复慈祥:“辛苦你了,莹儿。”
宫人来报:“太后,皇上请安来了。”
太后心惊,皇帝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了,“来得这样快?”
正整理着仪容,珠帘已经“滴沥——”被掀起。
庄北溟一进来,见屋内光线黯然,愁云惨淡的气息尚在,“母后万安。”
太后按他坐下:“你在狩猎场受了伤,应好好歇息,何必往母后这里跑?”
庄北溟似用余光看到了游莹,眼尾上挑,语声徐徐:“游莹回来了?”
游莹方才听他来时,就转身欲走,谁曾想庄北溟来得太快,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行了一礼,用手语道:“见过皇上。”
庄北溟不言语,只是用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她瘦了些,又高了些。那个女人套得牢实,无法从体型上判断是不是游莹。
况且游莹是个哑巴,她不开口,他就听不出二者声音的区别。
太后笑道:“你二人小时也常在一起玩耍,如今大了,却是生分了。”
庄北溟举起尚留着一条红痕的手腕,“母后,儿臣追着麋鹿,忽然没了意识,不知后来究竟怎样了?”
太后心疼不已地抚摸着他的手腕,“你也太心急了,一条树枝横在前方也未发觉,下意识抬手一挡,树枝划破手腕击在额上,当场便昏迷了过去。”
太后给自己顺了口气,拍了拍胸膛里突突乱跳的心,“……日后你万不可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庄北溟笑着点点头,“让母后忧心了。”
连那根树枝都被一起掰下来送到他面前当物证,以昭示那个羞辱他的女人只是从不存在的梦境,这局自然是做得完美。
但是……倘若,那个女人就在他的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