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天早上,顾随的症状才有所缓解,不过因为失血过多,精神仍旧萎靡不振。倒是谢坤泽已经清醒过来,各项体征数值也都逐渐稳定了下来。顾随知道这个消息以后第一时间跑去了谢坤泽的病房:“老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说是“跑”,黎朝曦根本不让他下地,弄了辆类似轮椅的东西推着他过来的。谢坤泽已经知道前因后果,看了眼轮椅再瞥一眼顾随苍白的脸色就明白情况:“还不错,多谢你的血。你这副样子跑过来不是光来打个招呼的吧,有事就说,别磨叽。”
顾随轻咳一声:“是关于信息素分子的功能基团的一个猜想。”
病房里只有他们三个,进来之后顾随还让黎朝曦关上了门,因此顾随没有太多顾虑,加上对谢坤泽性格的了解,直接说了重点:“我认为,信息素作用机制是双识别。老师您之前认定的的确是功能基团没错,但是缺少另一个功能基团,未能进行双识别,所以靶细胞没有启动信号转导过程。”
说着他打开光脑,把自己画的几个结构比较图放出来:“您看,这几个,是您之前认定的功能基团,结构较为恒定。但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指着图,把恒定功能基团边上的一个结构圈出来,“构成的一个结构,具有较好的多态性,且空间位置就在恒定功能基团的四周,方便进行双识别。而且多态区应该和标记以及信息素阈值有关。如果能在雌虫细胞上定位到信息素受体,应该可以找到对应的识别区域。”
谢坤泽本来是倚靠在床头,现在却稍稍直起了身体。“不错的想法。”他肯定道,立刻掏出光脑,飞快地写了一份实验计划发到仍然在实验室兢兢业业工作的实验员那里,一边写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下次还有这样的绝妙想法一定要尽快告诉我,我们得加快进度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黎朝曦礼貌性地朝他颔首之后就要推着顾随离开,顾随却按住他的手。稍稍迟疑之后顾随问道:“老师,标记”
“原理之后我会研究,你不必放在心上。等信息素替代剂研发出来,下一个就轮到标记清洗剂了。”谢坤泽随口答道,注意力还放在新的实验计划上。顾随悄悄松了口气,向他告辞后由黎朝曦推回了自己的病房。
其实他已经可以出院回家,但是黎朝曦不放心,要他在医院里再观察两天。这个礼拜剩下的课也全请了假,等下周一再回校。
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祁朔和他肚子里揣着的虫蛋。
周日,直到晚上八点,祁朔都没有等到顾随。
他半躺在酒店的床上,第六次修改了送餐时间。虽然他觉得今晚已经无需送餐了。
脑子里一抽一抽的疼痛,是肚子里那个贪得无厌的小崽子因为得不到雄父的滋养而发出的抗议声。
门铃突然响了。
祁朔直接赤脚踩在地上,快步过去开门,门外却是酒店的服务员。他看着客户能滴出水来的阴沉脸色,小心翼翼地确认了多次变更的送餐时间。
祁朔重新武装上彬彬有礼的微笑:“是的,请再延后半个小时给你们的工作带来了麻烦,对此我很抱歉。”
服务员很快离开,他却在门口站了很久,才慢吞吞地关上门,回到床上,盯着天花板,等待时间流逝或者是某只雄虫的到来。
第七次修改送餐时间。
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不来,就别来了。
光脑上的消息框里,“你还来吗”这几个字不知道第多少次被打出又删掉的时候,门铃再次响起。祁朔知道又是来确认送餐信息的,开门之后直接说:“麻烦再延后半小时——”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门外并不是服务员,而是一只雄虫。比平时苍白的脸色却更加显现出一种脆弱的美感,他的眼睛也因此显得更加安静而深邃。
脑海里的抽痛消失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在嗅到他的气味时开始欢呼。
“顾随。”
“我很抱歉,因为一点意外来晚了。”
顾随的身体还有点虚,性行为对于现在的他并不那么合适。黎朝曦为此带他做了一个全面完整事无巨细的体检,直到医生确认一周一次的频率对顾随没有大碍,才驾驶悬浮车送他到酒店楼下。
祁朔却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在顾随到来之后扬起的唇角弧度慢慢被抹平。
“是你的雌君吗?”他问,一把把顾随拉到自己怀里,仔细嗅着他身上的气味,“你的信息素变淡了是别的雌虫的味道。”
走廊上路过的雌虫雄虫都有意无意地把目光瞟过来。顾随拧眉,他本来力气就不如祁朔,更何况现在身体不好,挣了挣没能挣脱:“你在说什么松手,先关门,好好说话。”
祁朔倒是真的松开了手,去把门关上了。顾随松了口气,走到床边上,突然就从后面被压倒在床上。
祁朔急促的呼吸打在他的后颈:“顾随,你怎么能带着别的雌虫的味道过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