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什么?”
略带嘲讽的语气成功破坏掉本来在好转的气氛。
笪璐琳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又在一瞬间转换成皮笑肉不笑:“怎么不算了?”
这是一个很难接近、防备心极强的采访对象,但没关系,张西扬有的是耐心,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鹿霖微微愣住。
鹿霖基本凌晨回来,清晨出门,两人为数不多能在同一空间相交的时刻,张西扬见到的场景都是鹿霖对着电脑沉思,很像罗丹雕刻的思想者,除了上半身一直保持着笔挺。
鹿霖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拿了出来,站着处理事务。
张西扬背靠墙壁,摸着裤兜里的烟盒,低声问:“小鹿,介意我抽烟吗?”
“另外,你不用害怕我会放不下你,我这个人呢,最大的优点就是博爱——”笪璐琳挑逗般扬起眉,边说话边比划数字,“尤其在少女时期,一天能换叁四个‘男友’呢,就是见到哪个男同学男艺人合眼缘就单方面给他赐个名份,通常半天时间不到就换人。”
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人,张西扬站在卧室门口观看得津津有味,但内心同时感到不安,他读过心理学相关的书籍,记得一定程度的洁癖症属于心理疾病,严重的话会伴有焦虑症、抑郁症、神经衰弱甚至精神分裂。
鹿霖始终盯着电脑,似乎没听见他的话。
他接受了她想要的关系。
鹿霖给出了同居协议,遵循“四不原则”:不干涉对方的生活,不触碰对方的物品,不影响对方的作息,不擅入对方的私人区域(卧室归张西扬,客厅带沙发的那一半归鹿霖,其他区域公用)。
张西扬一看时间,快凌晨叁点了,困意顿时飙升,虽然工作性质让熬夜成了习惯,但他昨天已经从早忙到晚,身体有些撑不住了。
他好像是一个不会放松的人。
的确,这是鹿霖生活的常态,如一根紧绷的弦,随时会断。
张西扬没意见,他的性子其实很软,对比自己年纪小的人能包容则包容,但他没想到鹿霖有洁癖症,一谈判完就开始大刀阔斧,戴着口罩手套将除卧室外的地方都清洁了遍,打扫、擦拭、消毒,样样精通且动作利索,显然真的很爱干净且善于搞卫生。
不过眼前的男生除了爱讲究,其他的目前看起来都挺正常。
“我需要发消息给同学。”鹿霖突然说话。
张西扬走到鹿霖的身后,看见电脑屏幕里是大量的原子构成的图案,术业有专攻,他只能看懂底下的一行英文,“temperature trol”。
笪璐琳莫名被他盯得心口发虚,她偏过头望向门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你还有事吗,朋友。”
然而,耐心尽在“连个人影都见不着”里白白消耗了。
鹿霖的目光愈发深沉,在笪璐琳的嘴角即将咧到耳朵根时,他打断道:“这算优点?”
但鹿霖没反驳,他慢慢收回眼里的锋芒,轻声说:“没事,回去了。”
她单方面盖章了他们的关系。
张西扬自然明白他深层的意思,默默返回原来的位置,继续默默地观察。
而另一边,住在她隔壁的两人,几乎彻夜未眠。
“现在呢?”鹿霖紧接着问。
有什么好紧张的,她摇头笑了笑。
张西扬打了个响指,调笑道:“小鹿,要不你顺便把我房间也打扫一下呗。”
在鹿霖转身后,笪璐琳便关门扣锁,低头时发现自己的手心竟满是汗,弄得首饰盒的表面也湿了。
“做最简单的朋友,偶尔碰面会打个招呼,需要帮忙时就叫唤一声,对方不想帮忙也不强求,没有争吵,没有负担,没有责任。”
乔倩如在科研上怀揣着满腔热血,追求精益求精,对自己的学生同样是高要求高标准,她看重鹿霖,便给他安排了更多科研项目,好处是,她经费充足,为人大方,给学生发的工资也相对
鹿霖没有回答,眉头却肉眼可见地收紧。
外面乌云蔽月,笪璐琳仰起头,对着鹿霖坦然地笑了。
喷洒了酒精后,需要将房子密封半小时,张西扬待在卧室里也担心吸收酒精过量,于是跟着鹿霖转移到过道。
管他爱恨情仇,从今往后,我们做朋友吧。
那一夜笪璐琳睡得异常踏实,不知是手镯的功劳还是因为心里的石头卸下了。
笪璐琳咬咬唇,依然望着门框:“嗯,好。”
鹿霖不喜欢故作亲昵的称呼,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她的音调随着情绪逐渐升高,脸上灵动又灿烂的笑容让人分不清她是在试图一笑泯恩仇,还是因回想起哪位帅气的男同学或男艺人而笑逐颜开。
他曾真诚地帮过她,她也曾示他真心,没有绝对的谁对谁错,那么结局不应该是两看生厌或者老死不相往来。
这种不得劲的时候,他很想抽烟。
“我们做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