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金融大厦的两家咖啡厅都满座，周围全是奢侈品卖店，没什么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的地方。

    说这句话的时候，黎靖炜的底气并不是那么足，因为他知道，这是不合规矩、也没有礼数的。

    到后来知道源丰的贷款，是他搭的线，她的心情是复杂的。

    但当刘女士提出跟黎靖炜单独聊一聊的要求时，她内心焦躁，却说不出回绝的话。

    黎靖炜看着她笑，笑得别有深味，唐绵的脸越发像是一颗苹果：“算了，不跟你计较。”说着，就要缩回自己的双手。

    心情一时之间，复杂了起来。

    对于他帮唐绵，她是感激的。

    现在这样面对面与自己应该称作“丈母娘”的人坐在一起，对他来讲，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看了眼窗外，行人匆匆，阳光刺眼，她转回头，微微眯着眼，幽幽道：“她没怎么跟你提过吧？……从小到大，我这个女儿就跟我不亲，当然这怪我，在她最需要

    说实话，这个问题，同样让黎靖炜很难回答。

    与此同时，马路对面的老冰室里。

    唐绵扫过去的眼角余光，看清出来的人时，整个人都定在了那里。

    刘平问出这个问题，也料到了黎靖炜回答不上来，当然，她也没有准备让黎靖炜来回答。

    临近五月，又是午后时分，香港的天，热气是全方位的来，让人感觉胸口发闷。

    “你昨晚不也喊我——”

    她打死都没办法相信这是真的。

    “……”

    恰在这时，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

    叁人顶着烈日沉默地走了几分钟，才在一个小巷里找到家冰室。

    刚得知他跟自己女儿之间的事时，刘平可以用瞠目结舌来形容。

    她不知道母亲会说什么，会不会像在自己面前那样，说些让黎靖炜难堪的话？

    不过刘女士似乎没打算让他解释，接着又开始问：“对于你们做这种事，合不合规矩我不知道，我只晓得，是不尊重人的。不知道，唐绵是怎么给你说起我这个母亲的？——”

    见电梯门久久不开，她胆子大了，一下子扑到黎靖炜的怀里，搂过他的脖颈，眯着那双漂亮的双眸逼问：“我们还要两天才正式注册欸！你这算不算是提前行使权利？等会儿狗仔看到了！再说，我允许了吗？”

    “那是你逼我的，你还好意思说！”

    一个是她心爱的男人，一个是生她养她的母亲，在那一刻，唐绵陷入两难境地，纠结与烦躁重现。

    纤瘦的身影被阳光拉长在地上，天气预报本来说今日有风球过境，但哪晓得是艳阳高照，唐绵穿着棉质衬衫，比头两天厚一些，额际滑下汗水她也无暇顾及，一双眼眨都不眨地盯着马路斜对面只露出一脚的冰室。

    刘平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端详黎靖炜，算起来，自己跟他是平辈，可此时此刻，她下意识的，用了一个长辈的眼光去看他。

    黎靖炜抬头看过去，说是的，在这个月7号。

    他不知道，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刘平，跟当年外公外婆知道母亲背着所有家人硬是为那个男的生儿育女时，是不是有着相同的心情？

    “你跟唐绵的事……”这样的黎靖炜，在刘平看来，不管是上次在蓉城还是今日在香港，都是很知礼的，倒是让她有些话开不了口，她顿了顿，才说：“我不让唐绵跟过来，是觉得有些话跟你讲就好，没必要让她听见。”

    因为这明明是她想要的画面，虽然她并不希望是因为被撞见才出现，有点尴尬。

    唐绵没跟着进去，Dior的正大门口，人来人去，有小贩问她买不买名牌包，可以一折到手，也有人过来给她发卖苹果手机的小卡片，但她置若罔闻。

    服务员端了两杯茶水过来。

    唐绵想到那些画面，脸红。

    除去上一次在翡翠城，刘平跟黎靖炜就已经见过寥寥几面，打过不咸不淡的交道，印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

    陈旧的立式空调，哗哗地吹出冷风，马路上的汽车鸣笛声偶尔从PVC门帘间传来。

    刘平拿起杯子，又放了回去，她没有喝，语气很淡：“听她的意思，你们已经去申请结婚了？”

    刘平说要单独跟黎靖炜聊一聊，不准她跟去。

    在面对自己女儿说出非他不可的话时，她找不到任何一种形容词来描述当下的心情。

    对于他的过往种种，她是介意的。

    刘女士让服务员上两杯冻柠茶，似感叹地先开口：“真是没想到，我会跟宏盛女婿，因为这种理由，坐在这里。”

    唐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黎靖炜身上下来的，她望着拎着公文包、后面跟着秘书的刘平，一瞬间，心里五味杂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到最后只是轻轻地喊了声：“妈。”

    不管刘平提起“女婿”这个词，是有意还是无心，黎靖炜听了，心里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