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5：蓦然回首 Narkissos

    于无声处听惊雷，宜佑想起爹爹无意间说过的这句话。她惊心动魄又无比欢欣地听着心跳，听着呼吸声，呼吸声细微得缠绵，交错到分不清彼此。

    张栻，张敬夫。

    “楼下。”

    她在张栻背后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会儿，一如既往地将自己早早得来的答案突然公布出来：“这道题最后得出来的函数极限值为一。”

    韩彦直似是被这直喇喇的“驸马”二字惊着了，更像是被这个问题问懵了，他半晌没答上来。

    宜佑勾着唇角，弯了弯眼睛轻声说道。唯独说这样直白又大胆的话时，她眼底却没有笑，面颊上也没有少女动情的绯色。

    宜佑二

    《唐纪四十》有载：郭暖尝与升平公主争言，云“我父薄天子不为”。

    宜佑奇怪，问细娘为何如此反感，没想到细娘指着《井底引银瓶·止淫奔也》说道：“此诗有那样好的诗句，为何偏生带着这样的题目。”

    “只有这一题吗？”张栻半晌问她，却不抬头。宜佑没有注意到他指的题目，只看着他压着花笺的指尖，使着劲儿，微微泛着青白。

    宜佑像是没听懂，轻飘飘地略过了这个问题，但俨然又是听懂了的，她复问道：“爹爹以秦王为腰胆，我当以你为什么呢，驸马？”

    那一次也是太学问政，只是她在临近结束后才来寻爹爹，彼时太学生三三两两地散去，她带着人尽量避着走，无意间陡然听见有个声音昂然地议论着方才问政的内容，却俨然还是位少年郎。

    金榜题名的时候他还没成婚，琼林宴后官家带着宜佑直接登门。那不是他和宜佑的第一面，却是宜佑进秦王韩家府邸的头一回。韩彦直被官家半纵半推着带宜佑去“熟悉”，熟悉了一圈进了他的书房。宜佑看着他桌上御赐的《资治通鉴》笑了笑，这还是她送的。

    韩彦直早看完了，但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进士及第后欣然又颓丧，此时对着这位“命中注定”脱口而出：“《唐纪四十》。”

    “两道，”宜佑说，“一道你现在讲完，另外一道……另外一道能否把你写过的手稿给我？我拿回去看。”

    张栻叹了口气，转头无可奈何地看着她，颇有种想生气又生不出来的气闷状。他向她身后瞥了一眼，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于是问道：“跟着你的班值呢？”

    “应该是心肝吧？”

    *

    细娘哼唧了半日，方才小声说道：“我不以为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好的……始不乱不一定终不弃，不然《诗》中怎么会有《氓》篇呢？况且这样的……这样的……难道能止得住吗？”

有像父亲一样在**一群的西军摸爬滚打的经历，他的放肆含蓄在内，裹了薄薄一层“子曰”们矜持文雅的外皮。

    一见知君即断肠啊。

    爹爹随意地点头示意，心思放在小女儿上，一边走一边问她听了些什么名堂。宜佑顿了一顿，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用同样声音低头问安的少年郎。爹爹声音带着愉悦，说这是张卿的长子，张栻。

    宜佑想调侃他怎么不问“韩子温（韩彦直的字）呢”，但这四个字偏生像扎在心底的刺儿一般，一动便淋着血带着肉。她不敢拔，停了停，只是把书递过去。

    她驻足听了好一阵，同样的安静，天地间仿佛只有那位少年郎气势如虹的议论，爹爹过来时才陡然嘈杂起来，宜佑才恍然发现自己不知听住了多时，什么时候太学生们纷纷行礼的声音都没注意。

    她问道：“你读到哪儿了？”

    宜佑说罢后无端地紧张起来，她一紧张就抿着嘴，又绷不住笑，唇角小小地挑起一个弧度。半晌只见张栻欲言又止，起身向她一礼问道：“公主这回带的什么？”

    于是张栻便拣了一道条分缕析地讲了起来。说实话，他的声音并不如韩彦直低沉醇和，却不高不低，恰恰够着宜佑的心跳，她第一次听见这声音时便这么觉着了。

    她第一次读到这句话时也和此时的细娘一般的年纪，那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翻阅这些缠绵的词句。宜佑曾把这句诗工工整整地抄在花笺上，一笔一划，晾干了墨仔仔细细地夹在爹爹命人修的原学算术的新书里。太学离大内很近，“轻佻”的爹爹又素来纵着儿女们进出宫城。宜佑借口是请教，溜溜达达带着人进了太学，果然在藏书的地方寻到了张栻。

    宜佑看着女儿指的那句诗，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她给细娘教诗的时候，细娘曾对着白乐天大皱眉头。

    夹着花笺的那一页一翻即至，宜佑注意着张栻的目光停在上面，却又仿佛是被烫着一般倏然收回，落在令人安心的题目上。他读题读得前所未有得久，一时间这寂静里只有浅淡而绵长的呼吸声，连窗外鸟雀的热闹也似乎隔着一层，听不真切。

    “敬夫，”宜佑待张栻讲完后，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论及‘初见’二

    止淫奔也。宜佑笑笑，这是慕艾之年的小儿女们最厌恶的词儿。她问道：“你待要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