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在符离的草原上交战,秦军在西南,位置偏低,楚军在东北,背对睢水,占据了离山的制高点。
纵然项籍个人武力惊人,又善于寻找机会进行突击,也难敌黑夫早已布下的准备。这次,就算他再使劲瞪眼睛也不管用了,身中数箭,几乎被插成了刺猬,只因为甲厚,才只是受伤,依然未死,被项庄拼命救了回去。
于是,迎接项籍的是如飞蝗般的弩阵飞箭,发射的羽箭如此密集,以至于在空中相互碰撞,甚至还有安放在此的巨型床弩“歼星弩”迫不及待发挥他在野战中的威力,此弩箭杆粗如孩臂,一旦中招,人马俱死,哪怕再厚重的战车,也挡不住歼星弩来上一下!
越是拖下去,战局就越是对秦军有利。
从五月到八月,从梁地到淮北,经过长期的周旋后,双方的决战,终于在此地打响。
楚军果然追击,黑夫遂令左右两翼向前推进包抄,但项籍在布阵时玩了个小花招,他让精锐集中在右方,由英布指挥,结果使得秦军左翼的陈婴碰了个跟头,一度受挫。
而黑夫亦然,为了避免戎车马匹受惊乱跑,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他甚至将自己的帅旗安置在一座固定的哨塔上,自己拄剑伫立于上,指挥全局,从始至终都不挪动半步,眼看楚人来袭,只是一挥手,使弩兵御敌!
“尉阳、吴芮正从南方赶来,项籍会一头撞进他们的包围圈里。”
但这一次,他面前挡着的,却是从武昌起兵后,一直追随黑夫的南郡短兵,他们能听得懂对面楚人叫嚣,甚至于,射来的箭从脸旁擦过,将袍泽射倒,但短兵们,却好似扎根土中的白杨,死死站稳队列,绝不挪动半步!
当曹参的前锋也渡过睢水抵达战场时,本就动摇的楚军彻底崩溃了。
楚军右翼不再有优势,左翼渐渐溃败,中军遭到秦军夹击,手持长矛长戈向前挤压的秦卒,正好起到一块砧板的作用,而解脱出来的灌婴车骑,则如同黑夫手里的一把锤子,对准楚军背后痛下杀手!
随着项籍对黑夫帅旗的进攻失败,匆匆撤回,这场战争的胜负也决定出来了。
曾经很多次,项籍都靠斩首的赌博式冲击,在勇气和运气的加持下,打赢了仗,比如鸿沟之战对涉间,比如淮南之战对越校,比如彭城之战对彭越。
唯一可惜的是,因为地形限制,人数只是对方一倍的秦军未能完全包围,项籍、英布等人带着数千残卒冲破秦人,向南方溃逃。
于是就同时出现了双方右翼占优,而左翼受挫的局面,双方士卒在长达十数里的草原上混战在一起。双方彼此以死相拼杀红了眼,仿佛楚和秦两个邦族的新仇旧恨要在此一并清算。
周苛,取得小捷,但等此战告毕时,黑夫的大军已迅速从睢阳、城父向睢水包抄,将项籍阻拦在了符离塞……
在这场混战中,楚人的单打独斗和秦军的组织纪律性形成鲜明对比,后者始终保持严整的队形互相照应,并渐渐取得了优势。
于是同样意识到这点的楚军,率先发动了进攻……
正如叔孙通记述的,黑夫点了太仆章邯为前军主将,卫尉东门豹为左翼,东海郡守陈婴为右翼,他自个与一万短兵亲卫坐镇后方,吴广带着预备队军后待命。章邯率主力十万向前推进,尽管秦军士气、甲兵占优势,但在地形不利的情况下,进展并不顺利,按照作战计划,开始徐徐向后后撤,引诱楚军以为自己得胜,进行追击。
天快黑了,黑夫依然在战场中视察,双方阵亡将士的尸体堆积如山,俘虏倒是很少,能跟项籍到现在的,基本都是死硬分子,他们不愿降,各自为战而死,秦军也少留俘虏,首级
吸引对方主力后,车骑袭后,一冲必动!
这批人都是最早追随项籍的,人人抱定必死的决心,项籍更挺戟冲在最前面,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他们连破几个小阵,竟直直冲到了黑夫的短兵亲卫面前!
好在黑夫采取了与项籍同样的战术,将精英部队放在右路,交给东门豹指挥,期望在这里突破,迂回到侧后攻击楚军。
他将本阵交给项梁指挥,自己率领数千近卫车骑,从侧后方直扑黑夫的帅旗!
秦军右翼方向,东门豹的推进显然快于楚军英布,并有吴广带着更多预备队加入,顶住了本来呈现溃败之势的左翼,眼看胜利天平渐渐朝秦军偏去,项籍开始了一场冒险。
此时黑夫拥兵十五万,左右还有总数近十万的几路军队闻讯赶来,完全占据战略优势,可以选择决战或固守。面对楚军背水一战的姿态,他做出了明智的选择:效仿当年的王翦,欲掘壕固守,消磨楚人的锐气,同时等待援兵。
这一点黑夫倒是不愁,这次,项籍可没有一个江东可过。
更何况,侧翼还有灌婴等人统帅的北地车骑在蓄势待发,他手下的塞北骑兵多是来自新秦中,娴熟马技,用的也是身强体魄的河西马、塞上马,平均下来足足比楚马高了半个头,当灌婴带着秦车骑将楚军车骑拦腰截断时,楚人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车骑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