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良久之后,张九龄才下意识高呼,急急道:“陛下,您刚才要回答老臣的话……”
“老臣为了家国天下为继,不得不谨慎对他进行甄别,到底大奸似忠,还是天生磊落。必须要问清楚,决不能放任自流。”
“比如开元二十九年时,淮南一个县令的晋升,这县令已经当了二十年小官,一辈子矜矜业业为民。所在之地,万民敬仰,然而就因为他的理念与尔等不和,尔等便压着他的晋升不放。”
“整整二十年啊,让他当了二十年的小县县令。”
也许是因为长篇大论,并且声音高昂如同怒吼,所以这位老丞相一番滔滔不绝之后,连喘息之声都显得十分粗重。
“尔等这些人,嘴上说的真好听啊。”
张九龄那苍老的脸上一片惨白。
皇帝说着微微一停,随即声音宛如震喝,道:“他心性如何,该由他的父母评定。他会不会谋反,则是朕这个皇帝担忧的事。而你张九龄,真以为满朝文武只你忠臣吗?”
当张九龄终于说完所有的话,满朝文武都认为皇帝必然会给予解答时,突然竟看到皇帝仰天打个哈欠,脸上显出十分不耐烦的神情。
“你若是忠臣,就不会聚集门生故吏。”
“所以郭子仪的心性太重了。”
“你们动不动就用古人云,拿古人的言论来抢占道理。那么今天朕不妨也用一句古人之言,我问问你们怎么解释‘官字两张口’这句话……”
皇帝说到这里,目光炯炯看着张九龄,几乎一字一顿,无比冷厉的道:“什么叫做官字两张口!”
“这句话应该是句古人传下来的话吧?而且还是古人老百姓流传很广的话。”
满朝文武很多人也愣住。
自古老成谋国之忠,似乎就是这种老人。
皇帝陡然厉喝一声,同样苍老的面上雷霆暴怒,怒视张九龄道:“汝可知自己身份?安敢对朕大声高呼?”
他太苍老了,但却强撑着老迈不肯放下职责。
“张九龄你说说,诸位一直反对藩镇的
“早在八十余年前的贞观时代,太宗陛下已经设立了安西都护府。又有朕的那位传奇大帝姑祖父,他更是襄助大唐在草原阴山建立的镇守之城。”
“刚才张爱卿的话,朕已经全都听清。”
张九龄愣住!
……
心中并没有任何的贪婪欲望,那么他将是大唐的擎天柱,将会成为震慑其他心怀不轨之人的一把刀。任何势力想要叛乱,都要先想想能不能搬开他这块拦路石……”
“那么若是边境出现战乱,朕派出的大军需要多久能到达?即便到达之后?战局又已经拖延了多久?”
“低级官员想要晋升,先要经过你们的考核,若是不愿意拜入门下,必然会遭受你们的打压。”
“所谓的苦心维持朝堂尊严,难道不是你们掩饰派系的借口吗?”
突然皇帝竟是从龙椅站起,高高俯视着下面的张九龄,语带冷厉道:“既然你想要答桉,那么朕就给你答桉。关于郭子仪的心性,朕给你的回答只有一个……”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皇帝似乎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整座朝堂大殿,几乎落针可闻。
“无论是安西都护府,又或者阴山脚下的镇守之城,距离大唐长安皆都遥远无比,即使飞禽在天上也要飞上三天三夜。”
“就算是当今世道,怕是百姓们也经常会说。”
“是不是在你的心里,这个县令也是藩镇那样的人,因为你担心他未来有可能会祸乱,所以你就提前压着他不重用?”
“既然你已说完,可以退回朝班。”
“藩镇在边境拥兵自重,尔等抨击他们将来会祸国殃民,那么朕想要问一句,你们这些官员聚成的派系就不祸国殃民吗?”
“这种情况之下,朕怎能不设置边境藩镇?”
皇帝似乎越说越气,竟然直接揭破了自古以来朝堂上的潜规则。
“节度使这个职位虽然是朕首创,但是边境藩镇的割弃真是朕的首创吗?”
“张九龄,这件事你怎么跟朕解释?”
“单单一个信使,尚且要跑十天十夜,会因送信累死,然而即使把信送到也已经是十天之后。”
“当年朕设立节度使,乃是因为大唐的地域太广袤,如那西域边境,距离长安足有五千里,这么遥远的距离,即使快马疾驰也要十天十夜,并且是马歇人不歇,经常会累死送信的信使。”
反倒是皇帝的面色一如既往,语气缓缓的再次开口道:“看来你是不愿意解释,那么朕来解释替你解释……所谓官字两张口,老百姓们嘲讽的就是你们这些官,黑的说成白的,忠的说成奸的。只要是于你们利益不合者,那么在你们眼中就是有罪。”
“放肆!”
“他心中藏着的意图也太重要了!”
“那么这句话的所指,张九龄你给朕解释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