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上,瓷器磕碰桌面的声音和翻书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撕裂了这种令人昏昏欲睡的静谧。
兰因调转视线看过去,倚靠在床头的人手里握着一本书,银灰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悬着细细银链子的金属眼镜搭在鼻梁上,那双矢车菊蓝的眼眸隔着镜片格外清透,好像冰川融化的雪水。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过分苍白的脸上带着死亡般的冷气,比窗边的玉兰还要薄透,只有嘴唇是靡艳的暗红,好像开到了死境的鲜红蔷薇,腐烂瑰丽的一团红,将要被暴雨打落在泥土里。
看着兰因走过来,他再度翻过一页纸,而后把书漫不经心地一合:“我刚才听见外面很吵闹,还有放烟花的,今天是什么日子?”
“一月一,元日,辞旧迎新的日子,不过这是公历的节日,算起来不如农历的正日子来得热闹。”
“哦,就像是圣诞节一样。”听了解释的人了然地点点头。
兰因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他,然后轻声问:“你要出去看看吗?‘外面’好像会送表演队进来,听说有变戏法的,叫什么……魔术,似乎很有意思。”
有着森白死相的人笑起来,一双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兰因:“你就不怕我跑了?”
兰因弯腰提起放在枕边的宫灯,压进对方手里,声音低沉:“拿了我的灯,你能跑到哪里去?”
他说的是实话。
乔昼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兰因天生鬼命,连带这颗心也不正常,一颗鬼心像是恶犬,认准了将它开膛破肚的人,被投入了问阴灯也死死咬着乔昼不放,这颗心是厉鬼们的补品,拿了它的乔昼要么日夜被无数恶鬼追赶吞噬,要么只能提着兰因的灯驱鬼保命。
斗得过厉鬼的人只有这世界上最凶的恶鬼。
恶鬼圈禁了自己的猎物,其他的鬼就只能退避三舍,流着涎水眼放绿光。
不过好在魔都来到了更为广袤的天地,外头的人有那么那么多,虽然鬼也多了,但总不至于到没饭吃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