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忍耐的反感,这个花瓶好像也不那么好看了,她的手指微微用了力,价值连城的昂贵瓷器往后倾倒,在一声清澈动听的脆响中,它落在地上碎裂成了一堆五彩的瓷片。
这是一只足足有近一人高的大花瓶,细颈大肚,从东方远渡重洋而来的杰作,粉□□绘,手工描画着浮华夸张的各种花卉图案,富贵不可言说。
部分人民觉得是他果断的决定避免了巴黎全面沦陷的结局,部分人民则觉得他的行为太莽撞……
反正只要像在城堡中一样,杀掉见到的一切活物就好了吧,这对她来说是驾轻就熟的事情。
他又不是傻子,白头鹰现在的计划显然是在把他当挡箭牌玩,一方面放出消息,以他的名义承诺将瓷玫瑰的使用权赠送给解决了这次事件的仲裁庭和议会,一方面又把s001塞进了瓷玫瑰里,他们如果都打死了还好说,如果仲裁庭和议会活下人了呢?
最后要倒霉的除了他还能是谁?
等了几个小时后,她有些无聊了,不过她还沉得住气,只是开始有点后悔,早知道应该把伯爵带过来陪她的,那个男人虽然贪婪疯狂,而且病态神经质,不过在和她举行婚礼后,他就变成了温文尔雅、温柔专情的好男人,虽然不能说话是一个遗憾,但她也不是不能忍受这点小小的瑕疵。
他身上穿着白头鹰的军装,但是刻意摘去了一切军衔标识,坐在屏幕前飞快动着手指的技术人员神经一紧:“已经放出去了,能用的账号都已被调动起来,就算是网络管制最严格的华夏,他们的新闻热度榜上也有相关消息出现了,只要目标生活在现代化的城市里,就一定会接收到这个信息。”
“消息放出去了吗?”坐在临时征用的别墅里,一个有着斑白大胡子,脸孔方正的男人皱眉盯着大屏幕。
等待什么?她也不知道。
况且,将高卢境内土地使用权赠送出去,这件事和叛国也没什么区别了,就算白头鹰只是在用“小道消息”的名义散播新闻,他也绝对逃不过被清算的结局。
新娘凑近了光洁如少女肌肤的瓷器,用食指在瓶身上摩挲,仿佛爱恋亲昵的回味。
这样的大花瓶,是她在家里的时候从未见过的奢侈品,她甚至不知道原来不同颜色和品种的花是需要不同的花瓶去搭配的,而有些花瓶根本不是用来装花的,它们被放在门口,只是为了装饰四周的景色——就比如说这样的大花瓶。
他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手绢,在汗津津的额头上用力抹了再抹,一个月前还算得上是玉树临风的一张脸,现在已经憔悴得不能看了。
市里轻快地跳跃向前。
在不远处,曾经作为巴黎黑洞事件发言人被推到台前的行政官员脸色发青,他因为大胆地在新闻直播中寻求仲裁庭和议会的帮助,在之后被针对得苦不堪言,以华夏为首的国家隐晦地表示高卢应当“对政府官员解决问题的能力进行系统性培养”,白头鹰那边则更直白些,直接对死里逃生的总统说“在做下代表人类对话这样的决定之前应当先征求一下白宫方面的意见”。
只是……
因为想起伯爵那个眼神而翻涌不止的心绪很快平静下来,她观赏着街道两旁尚未完全毁坏的橱窗,视线在一个玻璃窗后的大花瓶上停留了片刻。
比起阴暗潮湿,还死了这么多人的城堡,她当然更偏爱被阳光和雨露眷顾的城市。
伯爵的书房里也有一个这样的花瓶,她躲在书架后面,亲眼看见伯爵用电锯锯断了一个女孩子的腰,然后伯爵抱着女孩子的上半身,将它像是插花一样插在了花瓶里,人体的血肉和骨骼严丝合缝地嵌入了瓷器花瓣状的开口,稳稳当当地安置在了上面。
无人的城市空旷萧瑟,她走了半个多小时,找了一间尚且完整的咖啡屋坐下,把褶皱的裙角抚平正,让自己看起来优雅迷人,然后开始静静等待。
他只能庆幸高卢作为提倡人道主义的国家,早就废除了死刑,那他用钱运作一下,请一个足够好的律
总之他现在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明面上作为解决了巴黎黑洞的代表人,他没有被撤职查办,反而还加官晋爵了,但是实际上,其中的苦楚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所以在白头鹰找上门和他谈合作的时候,他没有多加犹豫就同意了他们的方案。
但是她和那群人约定了,只要在这里,杀掉所有闯进来的——她的同类——那些人是这样和她说的,她就能够获得这座城市的所有权,拥有比伯爵夫人更高贵的身份、更自由的生活。
花瓶里的女孩闭着双眼,纤长柔软的双手轻轻搭在花瓶的边沿,就像是新娘矜贵地提着裙摆站立在那里等待画师为她留下人生最美丽的瞬间。
伯爵用丝绸擦干女孩皮肤上的血迹,重新给它梳理头发,用珍珠发网网起散落的发丝,罩上雪白干净的长裙,摆好姿势。
美丽的新娘在瓷玫瑰荒芜的火场废墟里等待着,另一批人也和她一样等待着,只不过他们的焦灼更加迫切、难以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