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还在午休,担心吵到同学,两人走到空无一人的楼梯道。
转角靠外的墙开了窗口,却没装玻璃窗,风卷着寒气吹进来。面上一凉,路尧下意识扯了下松紧的抽绳,没觉得暖和多少。
“就这里吧。”闻靖雪说。
路尧从善如流地点头,把兜里的一沓钱递过去,“你点点。”
不止两千的厚度——闻靖雪伸出去的手明显迟疑了下,接着她看向路尧,在对方毫无异色的眼神示意下接了过来。
等紧贴着肉的纸币彻底脱离,路尧方才松了口气,积攒在心底的沉郁稍散。
趁人点钱的档口,往窗外瞄了一圈儿风景。
三中景观设计尤其好,最受学生欢迎的是樱花道和香樟路。
现在虽然不是樱花花开的时间,但靠近高二教学楼这片栽着的红枫已经开始红了。
不巧的是今天天阴,光线比平常暗了几度,昏昧的天色把明亮热烈的火红暗下一层深色,路尧顿时失去兴致。
注意力没了落处就容易到处乱跑,附近没什么好看的的,唯独纸币摩擦的细微声响入耳。
于是,视线被不由自主引过去。
他注意到闻靖雪捏着纸币的手,看着是真的赏心悦目——指尖圆润发粉,手指细长骨感,背部经络微凸。
拿顾星星的话来说就是很适合拿来写作业,边写边欣赏。
……就是不知道这么好看的手怎么会写出那么丑的字。
闻靖雪数完,略一抬眼,朝眼前兀自沉思的人扬了扬手里的钱,“不是说官网价六千多?”
结果在原价基础上还多给了两千。
脑子一阵阵不正常的涨热,看人都发昏。路尧垂眼和她错开视线,把下巴藏进领子里,“精神损失费?”
“你是嫌钱太多吗?”
“并没有,那是我自己攒的。”路尧紧了紧绳子,他还是好冷。
“太多了,说了只要两千。”闻靖雪摇摇头,想还给他,就听这人说:“你不要的话我会良心不安。”
“真的。”
路尧声音发哑,尾端低成一小口气逸出来。他把帽子往后扯了些,露出拥有浅琥珀色虹膜的眼睛,眼角莫名发红。
头回见赶着给人送钱的。闻靖雪微微皱起眉,犹豫着收起,“…谢谢?”
“客气,毕竟是我的错。”
路尧指头还勾着抽绳,重新把眼睛遮住。
外面刮进的风蓦地变大,于是又把帽子往下拉了点,阴影随之蔓延,这下只看得清楚嘴唇。
闻靖雪眸光一顿,觉得那唇形饱满的嘴唇红得有点过分,视线往上,阴影里他眼角颧骨都是不正常的潮红,大片洇着苍白的皮肤。
路尧倚着墙躲风,几乎把自己藏进角落暗处,昏昏欲睡间,听闻靖雪喊了声自己:“路尧。”
他抬了抬眼,见对方动唇吐出几个字。
“你是不是发烧了?”
灼烧感慢半拍地浮上脸,他拿手背贴上,冰冰凉凉的,又贴上额头,觉得烫又觉得不烫。
眼眶烧得很,路尧眨了眨眼,“好像?”
闻靖雪觉得这人多半烧糊涂了。
往上迈了两步台阶,回头见路尧还窝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下一秒就要这么睡过去。
她叹了口气,“去医务室看看吧,我帮你和顾星星知会一声。”
回到五楼,迎面看到顾星星拿着杯子从教室出来,见到她还打了个招呼。顾星星把水卡贴上接水机,看了一圈又问,“路尧人呢?”
“发烧,去医务室了。”
顾星星脸色一变,“他数学作业还没做完。”
闻靖雪拧开水龙头,掬了捧水盖上脸,抹掉唇边的水珠,“留个纸条给老师解释一下不就好了?”
“不行。”
“嗯?”闻靖雪关了水。
“你不知道。”
顾星星眉头紧紧皱着,旋紧杯盖,“他妈管他很严,什么都要向老师打听,作业没交没做完没做好都会挨批的。”
“帮他抄好答案交上去呢?”
“他字好看,老师很容易辨认出笔迹。”
顾星星走到水池边,快挨着她,“上回就被认出来了,第二天来了人都是颓的,然后我就再也没敢帮他抄。”
她比闻靖雪矮上半个头,看人时总要微微仰起脸,眼底的暗示一览无余,“不过裴昀的字跟他特别像,除了语文老师,别人基本上都找不出来差别。”
裴昀和乔纤云都在高二七班,七班班主任出了名的严格,尤其禁止串班。今天周一,纪律委员值日,顾星星要是去了,两人都会被记名字。
闻靖雪了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