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其昭的开领衫和卡其色短裤,程劲仁很是羡慕,毕竟在炎热盛夏依旧穿着深色西服套装纯粹是自己找罪受,但没办法,谁让他必须在顾起澜面前留个好印象,起码别再被发配去廖国建毛绒玩具工厂。
门锁“咔嚓”声响起,顾起澜拿起听筒,电话那端传来低不可闻的喘息声。
顾其昭笑得咳嗽起来,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戒烟将近一周,“我是唯恐天下不乱嘛,别怪我没提醒,这回说不准阿爸派你们同去非洲钻油井。”
“沉住气,我的朋友遍天下,用不来多久就有消息了。”
电话里的男人声音沙哑:“顾先生,我哪有心思开玩笑,你派的马仔太热情,我有家不敢回,说好的支票影子都没捞到,讲真我油都快加不起啦。”
“你当我是古惑仔日日街头械斗啊,那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些话讲给罗绍龙听,你个金牌大状也给自己做一回辩护人。”
顾起澜还是张扑克脸:“大家相识一场,我也不想同老朋友撕破脸,把东西交出来,别当条疯狗什么都想咬一口,真以为自己铁嘴钢牙?我怕你吃下去穿肠肚烂。”
顾惊波在旁听了分明:“这个祸头,当初就该——”
“大哥,万一他狗急跳墙,真去自首。”
落地窗外,金紫晚晖相接,一辆黑色奥迪轿车平稳停在花池边的树荫下,车上下来一高一矮两个人。
顾其昭转着手中的Zippo:“那你记得护好鼻梁,别又断掉。”
顾其昭笑得狡狯:“大表哥,我可是一片好心,顾沉最近这个点到家。”
“哦,你有没有问过他,种那两颗后槽牙的时候舒不舒服?”
他坐在客厅的大皮椅里,低声问:“姨丈的脖子怎么了?”他敢说顾惊波一定也好奇死董事长为何在颈上缠了一圈白绷带,只是无人敢当面开口。
程劲仁陷在坐垫里不挪窝:“多谢提醒,我和他也快叁年没见,正好叙旧。”
陈育礼呵呵冷笑:“我听说你家大仔也念法学,唉,劝你一句,学法律没出息的,我不就是?恒指都快突破万点,还不让他学炒股?你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是靠当年在股市玩的转?不过说起来,这里面也有我一份功劳,食碗面反碗底,传出去儿孙头都抬不起。”
四个人商议着如何建立港澳通航新局面,把佛山轮撵出维港和赌场,叫罗绍龙再进一次医院,最好这回永远别出来。
程劲仁瞟了眼窗边的古董座钟,最短的时针指向数字六:“他们怎么一起回来?”
顾其昭摁着太阳穴:“喷射船要想负担二十四小时昼夜不停,就只能载贵宾,至少还要新购置两艘快船运输普客。”
“陈大律师,这两天东奔西走好不好过?什么时候开新闻发布会公布我罪行?”
“急着赶我走,怕我蹭你家饭啊?”
“本港面积只比巴掌大点,刨去瑞鑫系的地产,一寸寸地翻地皮,迟早把你揪出来,大律师,你不会只懂法律,不懂算术吧?”
“自首?那些东西拿出来,谁都逃不脱,他脱层皮才从油麻地的公屋爬上来,赚几多身家都嫌少,不会蠢到想去蹲几十年监。”
顾其昭翘着脚盯着头顶的枝形吊灯:“天色不早,好不容易从爪哇爬回来,再不回家仔细姨妈上门收拾你个不孝子。”
“怎么,罗老总没给你支薪水?是他们也找不到你人?”
“我不是铁嘴钢牙,董事长也不是铜皮铁骨金刚身,我手上的东西你最清楚,交给ICAC ,你等着坐监坐到死。”
“说的轻巧,万一他真藏到深水埗笼屋里,翻一百年都不见得找到他。”
船务公司。”
“我没泄露底价,我知道是你在背后搞鬼,别想逼我食死猫。”
“呵,我可是在油麻地混大,想找我没那么容易。”
电话分机乍然响起,顾起澜看着来电显示上的陌生号码,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起,反而朝程劲仁和顾其昭使了个眼色,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一道走出了书房。
“想清楚,那样你可一文钱都拿不到。”
“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程劲仁看着那女孩一手抱着纸袋,另一只手挽着男人的
顾惊波眉头紧锁,端起酒杯让冰凉刺激的液体滑入喉咙,沉声道:“我还是想不通,他当年怎么偷到那些文件的?”
“是,但我更怕有钱没命花,这可是我的保命符,董事长你家大业大,也想清楚,我开的条件对你来说九牛一毛,别再逼我,否则一切曝光,天新A股成个垃圾股,扔到大街也无人拾啦。”
“他是买棺材不知埞,既然赶着找死,就成全他。”顾起澜扣上听筒,目光阴森:“谁也不能勒索我。”
“早该如此,天新命脉不能握在别家手里。”
“有人就乐意当专职司机呗,你这么好奇自己去问。”
电话被挂断,听筒里只剩单调尖锐的“嘀”声信号音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