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刹那冷了下来,宗政非凡刹那脸露屈辱,尊兄王也神色微妙,拍一拍她的手,柔声道。「不是说好不提过去吗?」
她垂首,把外孙交回女儿手上。
「你当然不想我提!」声音有如流水冷泠,然而很多事,并非能被轻易洗去。
当年她着怀着第清丽云的时候,尊兄王竟与她的贴身丫环私通成孕,她得知後,气得差点流产,好不容易生下女儿,却因此伤及根本,饮恨至今。
尊兄王也因着当年的事,在妻子面前总是矮了一截,唯有事事相让,以补过失。
「当年你欺负我与我的女儿,今日又容你的儿子欺负我的凤儿与亲外孙……」她说到一半,眼眶里竟落下泪来,让尊兄王既羞且恼,又手足无措,半晌掉过头去,对儿子喝道。「你让你母亲生气了,还不道歉?」
放眼南北诸国,皆以孝为天,父命之下,宗政非凡b不得已起请罪。「儿子说话大声了点,请母亲恕罪!」
聂观音只管细细哭泣,晶莹如串珠的泪水一颗一颗掉在手背,尊兄王沉着脸,向儿子摆一摆头,打个眼色,宗政非凡刹那攥紧拳头,先对凤别说。「中尉,是我粗鲁,请中尉恕罪。」
又垂眼对清丽云告罪。「大姐,是弟弟不对,吓着侄子了,我一会儿送盒珍珠给侄子磨粉服用定惊吧!」
凤别连忙起身。「非凡哥折煞小弟了。」瞧见宗政非凡满脸胀红,神色难堪至极,他觉得闹得都差不多了,便从案後出来,趋前两步,对聂观音说。「母亲,不是说有孩儿最爱的酥酪吗?我可是饿了大半天等着嚐嚐母亲准备的美食。」
尊兄王霍然松了口气,附和道。「对!大家都饿了,快上菜吧!来人!」
下人早有准备,拍一拍掌,不一会丫环仆妇便捧着托盘鱼贯进屋,将小菜逐一摆到各人案上。
除了两件油糕外,主角自然是小碗里的酥酪,酥酪上面撒着些炒香的乾果碎,乾果五彩色泽,底下凝脂乳白无暇,他端着小碗在掌心摇两摇,柔软的酥酪便像婴儿脸颊的嫩肉一样摇摇晃晃看上去份外讨喜。
「母亲,这看上去又软又滑,真是美味。」
聂观音抚着碗边,道。「快吃吧,只要你喜欢就好,可怜我儿常随翼王上战场……也不知道有多辛苦呢!」
「不辛苦。」凤别舀一匙凝脂放在面前,说。「为国效力,并不辛苦。」
宗政非凡当即歪曲嘴角,露出一抹嘲笑,凤别虽然看见了,却毫不在意,继续诚恳道。「我虽非戎国人,但自随皇上与翼王北来,得诸多照顾,早把这里当成自己国家了,为国效力,应该的。」
一番话,听在宗政非凡耳里可能做作,但叫为国征战沙场半生的尊兄王不由自主地颔首。
「不错。」他伸出箸子点一点手边的木碗,难得和颜悦色地说。「这道冰镇酸梅梨汤不错,虽不b酥酪费功夫,但也是你母亲昨天中午就吩咐厨房准备熬煮的,近日天气炎夏,你多喝几口吧。」
说罢便吩咐人把自己面前的梨汤捧到他的食案上。凤别心里明白是自己刚才递的台阶递得恰到好处,才换来这份善意,收得心安理得。
木碗里放着冰,冒起一丝丝的白烟渐散,露出清澈的汤水,梨乾洁白爽脆,梅子酸香饱满,配着剔透的冰粒,正好消去夏日的炎气。
凤别用匙拨弄梨汤,碎冰与金匙相击,发出清碎的声响。戎国位北方草原,夏日短促,有半年都是下雪结冰的日子,戎人惯寒冬,怕热暑,便是穷苦人家七、八月都吃冰,像尊兄王府这样的公侯之家,厅堂更放置冰鉴,既能做冰食,又可为酷暑降温。
宗政非凡瞧他勺起梨汤,故意道。「说起这冰,在南方是珍贵的东西吧?」
「不知道呢,往日我从未见过。」答得爽快,却也断绝了对方追问下去的机会,他更侧身,用木匙盛着梨汤去逗葛丹,引得他咿咿呀呀地追着木匙叫。
「好吧,丹丹,舅舅喂你了。」凤别把葛丹抱到大腿。清丽云笑道。「凤弟这麽喜欢孩子,甚麽时候找个心上人生一个?」
一边用木匙把梨汤小心地喂进葛丹小嘴里,他想也不想便摇头。「那有甚麽心上人。」
「倒也是。」清丽云柳眉轻蹙,叹道。「翼王堂哥身边全是莽汉子,他自己不近女色,也不准属下亲近女子,听说军中的单身汉就是虎卫军中最多,简直是不近人情。」
「唔……唔……」提起律刹罗,凤别只有支吾以对,清丽云那里知道他的为难,只想他早就该成家了,便说。「你喜欢哪样子的?说出来,让姐姐给你掌眼。上京贵族家的女子有一半我都认识。」
言语清婉关切,对凤别而言,却似毒蛇猛兽的嘴舌,他苦笑一下,耳尖微微发红。「当真没喜欢的。」
「难道就没有谁曾叫你魂牵梦萦?」清丽云抬首看着双亲,含笑道。「父亲曾说过,他初见母亲的一刻,就像看见自己梦中的天仙。凤弟,你心中的呢?」
一时间,连尊兄王都好奇地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