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沈明娇的席间女眷,亦是纷纷抬起头来,面露惊愕。眼前女子神色温和,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柳眉、杏眼、琼鼻、樱唇,五官极其标志。一头如同缎子面儿似的长发披垂在身后,尽管气色并不太好,却是一种和她神态十分相称的质韵天然的风流模子。
要说这北境军民着实奇怪,沈鹤安与岚胥都死了这么些年了,听说沈宴川与镇远将军今朝入北境时仍得万家生佛之爱戴。当年沈鹤安与岚胥还在时,北境军向来是只认将领不服军令。虽然天高路远,北境军难以剑指京城,可…沈家若是有心,搅得边境不宁也够皇室喝上一壶了。
“皇后贤惠。” 尉迟暄顺势握住皇后的手,一副夫唱妇随、相敬如宾的模样,饶有兴致看向下首的清远伯,问道:“清远伯有心,备了何礼与朕?”
永靖侯府表面上看着是一退再退,沈庭霖告病、闭门谢客。可外面的百姓舆论、六部暗流涌动,皇上也是受着夹板气。都是官场里摸爬滚打过来的,沈家能经四代帝王打压屹立至此,自然不是个没牙的老虎。
皇上为了与沈家打擂台,甚至力排众议保下了萧家和左相。可是如今…懿妃有喜,皇上竟不未加以打压,却扶持着她与皇后平起平坐。德妃母家势弱,大皇子更是不得皇上在意,懿妃来日若一朝诞下皇子…这尉迟家的皇位,怕是要改姓了…皇上,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真是色令智昏了不成?
“民女周莲,给皇上请安。” 她走进了些,微
若不是她荆钗布衣,不似沈明娇那般华冠锦服,众人险些以为站在跟前儿的,是懿妃娘娘本人。
“走近些。” 尉迟暄闻得这女子的声音,身体前倾,凝神看向她,显然是被勾起了兴趣。“你是何人?”
“臣等贺喜皇上与懿贵妃,来日喜得麟儿!” 甭管众人心里如何一团雾水,该说的客套话还是要说,转脸想要与永靖侯府道喜时,才发现沈家竟缺席了今年的秋狝。
自打懿妃进宫后,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先是沈庭秋在从江南回来的路上遇刺殉职,紧接着便出了京城学子于翰林院前相逼皇上彻查之事。皇上被沈家将了一军,无奈之下,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只得将北境游骑兵的兵权赐与沈宴川。
贤妃与慧妃对视,眼中皆是难以置信…含笑瞥了一眼下首的萧媛。若说过去这些日子,萧媛模仿沈明娇全靠着衣冠举止得宠,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东施效颦罢了。可眼前这女子,不考就衣着,不邀宠献媚,就这么素面朝天往人跟前儿一站,便与沈明娇像了七分。只是身上少了沈明娇气质里的媚态天成和笃定飒爽,略有几分畏手畏脚的小意怯弱。
清远伯起身,面上带了些许醉意,一步一颤巍,散漫地拱手一礼道:“臣有礼献与皇上!”
皇后事先并未得知会,面上不显,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自打自己小产又毁了脸面之后,清远伯府与左相府眼见储君之位无望,似乎生了旁的心思。看着荒诞不经的清远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警醒着的心神,蓦地生出了不好的预感。讪笑着,夹起一块炙羊肉,对皇上侧身道:“皇上尝尝…” 眼神示意清远伯退下。
清远伯笑得暧昧,侧身拍了拍手…
经过瑶招山之事,北境军的兵权虽然收归皇室,主将刘达也是皇上的人。但北境是沈家、岚家与秦家打下来的,这么些年军心收回皇室多少还未可知。
不过…这七分相似,对一直在沈明娇那碰钉子的某人来说,却是足够了…
“民女,见过皇上。”
“臣妾…贺喜皇上与懿妹妹。” 皇后一口气梗在心头,险些气个仰倒。留有沈家血脉的皇子活不下来,她心里清楚。可不论皇上心里是打着的是什么算盘,历朝皆是皇后病重甚至薨逝,才由贵妃代掌协理六宫之权,她如今活得好好的,春秋正盛…皇上说这话,不是在当着公卿命妇的面打她的脸,着意架空么?
众人心里有数,清远伯好色,是成日里在脂粉堆里打滚儿的人物。在秋狝、巡游时为皇上献女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虽然荒唐,但若看得开,也不过脸面罢了…清远伯向来便是如此,不揽权、不结党,只是暗中靠着经营这档子事儿,成了先帝的近臣,满门富贵。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众人神色各异,山肤水豢亦是食之无味,今日的刺杀还没个定论晚上又来这么一出。世家、朝里朝外、军中到底多少人是向着沈家的,皇上心思如何,都要好好掂量着。当年,始祖皇帝登基后,可是将支持过沈氏先祖称帝的旧人功臣清算一空…阎王打架,小鬼遭殃,若来日真有个万一,站错了队,便是鱼游沸釜,这滋味可不是开玩笑的。
慈徽听得这清丽缠绵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向来人…这把嗓子,咋一听,有八成像四表姐。
巨大的篝火堆熯天炽地,竟是无端地让人觉得手足生凉…
明白,生死荣辱,不过他一念之间。眼风扫过皇后,沉吟道:“皇后病弱,嫡子未出。懿妃之子乃朕社稷之指望,朕心甚喜!着晋懿妃为正一品贵妃,加封号懿和,赐协理六宫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