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逍玄一个人坐在堂中喝酒,辛辣的清酒穿过喉咙,脑子却无比清醒,桌案前点着香炉,香烟缭绕,甜而不腻,是时下少女们最爱的香气,他本来是专门为舒沅购置的,可她却觉得恶心,让他把香炉挪出去。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白衣男子坐在了他的对面,清隽温雅的面孔笑得如沐风:“荆兄,今日是你的喜事,怎么一个人坐在着喝闷酒?新娘子呢?”
荆逍玄瞥了一眼澹台羽,仰头将酒杯里的清酒一饮而尽,他苦笑一声:“她不听话,我只有把她绑好关起来。”
任何人都知道荆逍玄的刀法独步天下,澹台羽的剑术无人能及,荆逍玄冷的像冰,澹台羽热的像火,但江湖上的人只知道他们视对方为一辈子的劲敌,却不知道他们是生死之交,爱着同一个女人——玉竹。
“兄弟我倒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会让荆兄娶回家。”澹台羽替自己倒了杯酒,慢条斯理的啜饮。
“她……她还是个孩子,刚及笄。”荆逍玄说道。
澹台羽挑眉打趣道:“荆兄你已年过三十,的确算是老牛吃嫩草了。”
荆逍玄摇头轻笑,低沉的嗓音在深夜中格外清晰:“很奇怪,一看到她,我竟觉得自己仿佛年轻了十几岁,像个毛头小子般冲动。”
澹台羽垂眸叹道:“荆兄是想开了吗?那也挺好,这世上又少了一个苦情之人。”
他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冷声道:“放下玉竹谈何容易,若我能放下她,我今夜脑子里也不会全是她的身影。”
“既然你放不下,为什么还要娶那个小姑娘?”
荆逍玄也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他爱了玉竹十年,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又是师兄妹的情分,从他记事起,他的世界只有玉竹这个女人,无论他以后经历过多少女人,玉竹永远是他心底唯一的柔软,不能触碰的禁忌。
他爱的卑微,隐忍,无条件尊重她的选择,用十年的时间陪伴她身侧左右,奢求心中那渺不可及的愿望。亦用十年的时光,困住了他去寻找本来属于自己的快乐。
他对玉竹所做的一切,不图她的回报,但她对自己的歉意,当她哭着说着只把他当作哥哥的时候,令他的心境寒透的彻底,分明正直壮年,却觉得身畔一切都索然无味。
他以前不是没有试着忘掉过玉竹,那段时间,他过得异常荒唐,游走于多个女人之间,其中不乏对他情根深种的女人,可对于那些女人他终究提不起半分兴趣。
舒沅却是个例外,是他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娶一个女子,可对于她,他往往少了那份耐性,面对她的不驯抗拒,他只想占有她的美好,将她撕碎生吞下肚。
荆逍玄觉得自己就像一头野性难驯的野兽,他喜欢舒沅的一切,跟她在一起令他感到安心快乐,却吝啬的不愿给予半分柔情,他始终认为他所有的温柔该是属于玉竹的,同时他又感到内疚,卑劣,因为在舒沅面前毫无人性可言,他没有脸面见她,更没有脸面去面对自己。
澹台羽见他久久不语,不禁道:“荆兄,既然不喜欢便放手吧。”
荆逍玄饮了一杯酒,苦笑一声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或许从玉竹拒绝我的时候开始,我便变得不认识自己,我知道自己是个混蛋,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罪无可恕,可我不想放手,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