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晴朗天

    我明明想多和他说几句话，却只能问出这样无聊、甚至冒犯的问题。一时间，想不出别的话来，有些羞愧，于是，草草看了一圈，对他说：好吧，不扣分了。

    假期哪里也没有去。我跟她说，有些中暑。

    暮怀君憧憬：“要是我也能体验一下老师的放学之路就好了。”

    最近不太回怀君的消息，他也不多发了。

我一眼，冷淡地应声。

    2018年4月20日

    最近发呆想起来的，都是高中的事情，甚至有初中的事情。做梦，也是往事，七八年前，读修士，我和同学anna、krasa去吃印度咖喱，我们一起笑，说还是日本咖喱好吃，吃完，去公园散步，三人混杂着英语、日语和德语交谈。anna说，她喜欢这里，喜欢东京的安全和秩序，她以后打算做美日贸易相关的工作，这样可以经常回来，吃咖喱；krasa说，他家里养了刺猬，刺猬很喜欢他。他们又说，汉字实在是太难了，出行，有我在会方便很多。大家一起笑。

    舔舐他每一寸肌肤，听他轻柔的呼吸，嗫他的乳头，听他诱人的呻吟。他不断不断唤着我，抓着我的头发。

    我说：地板还没有干透，恐怕会踩出点脚印。

    他什么也没说。

    从h市回来后的几天，都在自我反省。反省着，反省着，却要流下眼泪来。

    我说，我也是。

    暮怀君的眼眸，闪闪发光：“好啊，老师，你可一定要带我去啊。”

    2018年5月4日

    暮怀君，像是命运安排来的人，让我沉溺，让我爱怜，让我恐惧。

    而眼睛聚焦后，转头却看见我和倩倩的照片。

    于是，梦醒了。幸好，我一个人在家。

    这是我记得的——深刻，动人，纯真。

    我一阵茫然，有种穿越时空的惊诧和错位之感。

    我笑了笑，想起高中的事：“我们学校在海边，放学的路，很漂亮，米色的房屋、红色的屋檐、橘色的落日。可以坐公交车，也可以骑自行车，也可以慢慢走回家。”

    暮怀君是那么柔软，那么胆怯。他跳动的心脏，他颤抖的双手，他扑闪的睫毛。

    倩倩却说：“就在暑假这段时间，把婚礼办了吧。”

    2018年4月22日

    来到他的下身，舍不得放进嘴里，捧着，贴到脸颊。

    怀君，和那时的人很像，和我不在一个世界、不在一个体系，有种神秘的吸引力。然而这回，我不再是旁观者，应该说，我彻底闯进了不该的世界。在他面前，我无法辨别，无法控制，无法思考，一切都乱了。

    可是，我们没办法抚摸到彼此的心脏。

    2018年4月10日

    这样就好。

    我不知道能带他去哪里。只是抚摸他，亲吻他，这是虚幻，我知道。

    和暮怀君在一起的时候，时间很慢长，4月去签售会的那天，做了许多事，说了好些话。我回忆起小学时和同学们在草地上奔跑，寻找谜语的场景；也回忆起中学时，放学走在滨海路，去杂志店买漫画书，在石坎上看的场景；也回忆起大学时，在特藏室找日文看的场景——那是和暮怀君一样的年纪，十二年前。

    我不是在恐惧时间过得太快，而是恐惧，我对现在的自己很陌生，什么也记不住了。

    他说，他的心脏好痛。

    “有机会的话，我可以领你去。”

    他说话带点鼻音，发声有些模糊，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哭着，我忘记他说了什么，只记得，他不是为了我哭，而是为了别人哭。

    疲惫得不行。

    他淡淡地说：不是。

    2018年5月1日

    我的脑袋确实昏昏沉沉的。

    我什么时候，选择了这样的人生？

    我变得拘谨，在讲台随便看了看，最后看向他，问：你是班干部吗？

    暮怀君眨着眼睛，笑着对我说：“老师，我坐在公交车上，下午放学的时间点，看见好多学生穿着校服，在站台等车。他们手里拿着热乎乎的、现烤的小吃，耳朵上挂着耳机，成群，说着话，一起放学回家，有朋友先到站，他们会挥手说‘拜拜，明天见’，这场景，多温馨啊。要是我也变成他们其中一个，就好了。老师，你上学的时候，也有这么多朋友，也这么快乐吗？”

    多么悠闲自在、无忧无虑的日子。

    梦里，也是他。

    老师，带我走吧。他祈求着。

    他什么也没说，把毛巾扔进塑料盆里，洗手去了。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闻到了他身上的草丛一样的味道，看到了他后颈上的痣。

    四月过得太漫长。很久没有这么累过了。倩倩早就安排好了毕业相关的事情，她说会给我留特别的位置，而我却没有任何激动快乐的情绪。甚至，觉得恐怖。我什么时候领了结婚证？什么时候，成为了所谓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