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照雪一滞,问道:“怎么了?”
脖子上有些痒,他已经无法忍耐了,就在裴照雪要摸他衬衣领子的时候突然转身攥住了裴照雪的手腕。
周向云死后,周策也变了很多,不再像当初那样肆无忌惮,也不再像当初那样连说话时眼睛里都带着笑。
一旁的张师傅见周策没有继续发难,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裴照雪回头说:“张师傅,我和周先生有些事情要聊,您可以回避一下吗?”
给周策一切他想要的,这就是裴照雪的忠诚与承诺。
书房内就剩下了他们二人,裴照雪才说:“那我刚才说的事……”
这句话周策听清楚了,看到真实的裴照雪的脸,他的世界仿佛才回归到真实。裴照雪的脸上多数时没有过于复杂的表情,哪怕是惊讶,也仅仅稍微抬一下眉头。这样的神态让周策记忆中的模糊面容与他融合,也让周策不禁去想,如果那个女孩儿当时真的回头了,是不是就是裴照雪的脸?
镜中两个人僵持,周策看着镜子里的裴照雪,连眉头都压低了许多。
“是谁伤了你?我去杀了他。”
“好。”
当初?裴照雪摇摇头,明明时间也没有过去多久,他们之间也谈不上“当初”。他答应周向云的就一定会做到,即便不赞同周策的一些想法和决策,也对周策愈发阴晴不定的性格感到无奈,可他还是会试着去做。
当初周策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对他说这样的话?当初的周策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吗?当初自己是否也有那么一两刻被他的真挚所打动?
“当然,当然。”张师傅知道裴照雪是为自己解围,他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跟周策和裴照雪道别之后就走了。
事实证明周向云的选择没有错,裴照雪心服口服,也不再用审视和疑惑的目光去打量周策了。周策未必是最强势的那一个,但他是最能狠下心来的那个,并且他的聪明智慧完全能支撑他的欲望和野心。
“无论在任何时候,无论任何人,见你如我。”
“我对你比对我爸还好,是不是?”
周策心中产生一点扭
周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松开了裴照雪,长长叹息,说道:“没什么,就按你说的做吧。”
裴照雪说话待人都很有礼貌,这种礼貌是有很距离感的,这样一个没什么烟火气息的人竟然会求人?周策颇为意外,值得裴照雪开口的想必一定是极为重要的事情,而这件事是什么,他竟然不知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心里怎么能有情感的杂质呢?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裴照雪似是有心事,眉头微微拧了一下,才对周策说:“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周策简简单单一句话是很轻松的,裴照雪答应得也轻松,实际上他为了摆平周岭留下来的烂摊子付出了很多辛苦和努力。对于那些实在不配合的对象,他也动用了一些手段。周策刚刚上位,根基未稳,想这个时候做文章的大有人在,裴照雪的麻烦事还很多。
“珍珠庄园划到我的名下,其他的随便处理吧。”
周策说:“看他自己愿不愿意吧,被关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他状态怎么样。谁能想到短短这么点时间,外面的世界就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我帮你把外衣脱了再试试看。”裴照雪对镜中的周策表达自己的意思,周策这才松手。裴照雪取来的是一块怀表,他把怀表放在马甲的左兜里,表链垂下来放在另外一边,又替周策把马甲布料顺得更加贴身平整,最后把背部的细带留松了一些。
他尽心尽力,兢兢业业,像是个永远不知道疲惫的机器。他对周策是忠诚的,不是对周策本人,而是基于对周向云的承诺。在周策身边这么久,他对周策的脾气性格也有一定的了解,周家父子的性格一个比一个强势,周策却是不同的。周策童年时代的顽劣和长大后的轻浮给裴照雪留下了不敢恭维的刻板印象,所以裴照雪对周策持有相当保守的态度。
“嗯,他早上出来。”裴照雪回答,“宴会在晚上,他应该能赶上参加。”
“还有一件事。”裴照雪说,“下周一,周昂就要被释放了,你去接他吗?”
“马甲会提高你的腰线,衬得你腿更长,脱掉外套之后也会很优雅。张叔的手艺很好,相信他不会有问题的。”裴照雪继续说,“怀表是云叔的,如果你晚宴带上,他一定会很高兴的。”他从张师傅手里接过刚刚脱掉的外套为周策穿好,在周策身后说话的语气很轻。周策几乎要感觉到裴照雪口中呼出的温热气体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但他听不到什么声音,镜子里只有裴照雪嘴巴的开合。
他的动作很规矩,只是普通的整理,可周策就是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觉得裴照雪的手指所到之处都能隔着布料激起他的鸡皮疙瘩。那种生理反应几乎要越过衣服遮挡的皮肉,一路爬到他的脖子和下巴上。
“周一?”周策想了想,自言自语地说,“周一是不是宴会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