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利刑侦笔记6：天眼追凶 第7节

    侯大利压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选择会深刻影响到张小舒的人生选择，总是稍稍远离这个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新法医。

    张小舒查看物证时还有几分紧张，担心发现与“一枪两孔”不一致的证据，观察熔珠后，笑道：“子弹穿透了桡骨，在左前臂内侧衣服留下痕迹。这处弹痕没有推翻‘一枪两孔’模型。”

    “江州法医室是全省第一怪，连续来了三个女法医。侯大利以后当了官，不要调女法医到一线了，简直乱球整。”老邢在去年由一线调入物证室，还有四五年就退休。他放下登记本，一瘸一拐来到里屋物证室，抱过来一个物证筐，筐上写了“钱刚枪击案”几个字以及时间、发案地点等信息。

    侯大利戴上手套后，从物证筐里取出死者衣服，拿出放大镜观察一会儿，将衣服和放大镜递给张小舒，叮嘱道：“你要习惯随身带放大镜，这是很重要的工具。”

    侯大利知道张小舒不熟悉枪械，介绍道：“步枪子弹是尖头的，威力大，在近距离能轻易射穿人体。手枪子弹是圆头或是平头的，如果按照‘一枪两孔’模型，弹头先打到桡骨，再穿过身体，被肌肉组织吸取了动能，没有能够贯穿人体，形成了盲管伤。我们要查证一个问题：弹头穿过桡骨时，桡骨的硬度能否造成变形？如果能够，那就更加完美地解释了弹头出现的擦痕和变形的问题。”

    张小舒道：“这个问题太专业，我真不知道。

    侯大利发动汽车后，答道：“除了枪击案本身的复杂性，此案的另一个关键点是市检察院。有专家参加，形成的结论相对客观，更容易让市检察院接受。”

    回到刑警新楼，侯大利和张小舒来到物证室。

    胸部外衣和里面的背心也有纤维断裂及熔珠状改变，很明显是弹头高温造成的。张小舒又道：“这两处弹痕也没有推翻‘一枪两孔’模型。”

    侯大利在一身是伤的老警面前总是面带微笑，道：“那是，那是。”

    钱刚在菜地开了两枪，有一粒弹头留在死者身体里，另一粒没有找到。留在身体里的弹头上有明显擦痕，轻微变形。

    衣服上留下的伤痕完全符合“一枪两孔”的推论，侯大利脸上也出现了笑意，道：“希望弹头上留下的痕迹也能符合模型。”

    老邢打了个哈欠，道：“你们慢慢查。”

    两人重新勘查物证，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验证“一枪两孔”是否成立。只要物证中有一项与“一枪两孔”有冲突，那么“一枪两孔”的模型就存在问题，不能成立。

    老邢道：“我和朱支约好了在星期六去钓鱼，晚上别安排其他事，过来喝杯酒。”

    虽然侯大利是物证室常客，头发花白的老邢还是一点都不马虎，让侯大利和张小舒在入室登记表上签上时间、名字和事由。张小舒签字后，老邢取下老花镜，念道：“张小舒，在法医室工作，新来的啊。”

    死者身穿过去很流行而如今很少见的腈纶衣服，腈纶纤维端有高温后形成的珠球状。这种质地的衣服让张小舒感到很奇怪，反复打量，道：“他怎么还穿这种质地的衣服，再穷也不至于。”

    侯大利提醒道：“你再看左大臂内侧，这是大家提出来的一个疑点。”

    真正成为一名法医后，张小舒必然会与田甜的气息相遇。她坐在田甜曾经使用过的椅子上，真切地感受到田甜留下的气息和情感，也深切地体会到侯大利失去未婚妻时的痛苦，无数次为田甜和侯大利叹息。

    张小舒道：“初任培训才结束，到法医室没有几天。”

    张小舒坐在副驾驶室，扣上安全带，问道：“案子由我们在办，专家到江州是什么目的？”

    法医部门与重案一组关系十分密切，侯大利希望没有一线经验的张小舒能快速成长，不至于误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非常耐心。

  得知侯大利勇敢而主动的选择之后，张小舒看到了人生的另一条路，不再等待，而是主动去寻找奇迹。她学习侯大利的方法，跟随侯大利的脚步，为了寻找母亲而成为一名法医。

    侯大利道：“如果没有推不掉的安排，一定过来。”

    “当时你提出的一个疑点是左大臂内侧存在的钝器伤。如果左大臂衣服也有高温痕迹，那么就能判断钝器伤是弹头留下的。”张小舒小心翼翼地找外套的左大臂内侧，只见左大臂内侧的衣服上也有熔珠现象，高兴地道，“到目前为止，模型完全符合事实，左大臂内侧有熔珠现象，冷兵器不可能有熔珠。‘一枪两孔’模型，完全成立。”

    侯大利解释道：“老机矿厂破产，工人们都没钱。死者又是那种比较倔的人，脾气怪，穿腈纶衣服也正常。这件腈纶衣服很旧了，说明是老衣服。你注意看，死者左前臂外侧衣袖没有破损，说明射入口是直接射入皮肤，没有衣服阻隔。据现场多人回忆，当时张正虎卷起衣袖，从楼上跑来，提起铁锹就打钱刚。尸检、物证和证言是一致的。左前臂内侧的衣服出现了熔珠现象，腈纶布料在100摄氏度以上就可以形成熔珠，这说明弹出口射过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