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明明都懂,但有时候就是转不过弯来,再说前几日刚得知了真相,要是一转头就同他腻歪在一起,那也太没心没肺了。
但要说起祖母的担忧,奇怪,这方面她竟一点都不觉得悬心,毕竟世上哪有比传闻不能人道的男人更叫人放心的。况且赫连颂这人……别的方面且不说,在洁身自好这点上,她是丝毫也不怀疑他的。就是这样坚定,甚至别人要说他外头有什么牵扯,她可以做到连半个字都不信……也是奇了。
实在有些不像话,也想不明白平时那样端严的郎主,为什么在娶亲之后变了个人似的。
如今出了阁,须得把头发都盘起来,结绿的手艺很让人信得过,一钩一绕间,盘出了一个端庄的发髻。虽说不外出,但总会有管事嬷嬷和长史来拜见,所以王妃的打扮不能含糊。待梳妆成了,插上一对镶珠的凤鸟簪子,再换上一身紫诰的短襦长裙,披上石英的褙子,外面领了女使进来铺排晨食的付嬷嬷一见便微笑赞许,“果真此一时彼一时,这才一天光景,我们娘子就是大人了。”
所谓的大人,打扮之外当然还有另一层深意,小娘子临出门前太夫人嘱咐过付嬷嬷,说这里王府上没有长辈,也没人来查验闺房里那些事,但小娘子主意大,未必什么都依着郎子,越是这样,越要有人提点。付嬷嬷是有了资历的老人,打小看着小娘子长到八岁,如今既然陪了房,就要尽到劝谏之职,小娘子要是闹了脾气,千万千万要安抚住才好。
所以老嬷嬷少不得要上来讨嫌了,付嬷嬷压声问:“娘子昨夜与王爷是否和谐?”
但这些事,不足为外人道,她还是得听取付嬷嬷的劝告,从绣墩上转过身来,笑道:“嬷嬷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应当怎么做。我因和他有些小嫌隙,昨日闹别扭了,等略过两日心情平复些……再说吧。”
窦嬷嬷穿过垂挂的竹帘,看了看立在廊子上的竹柏,竹柏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瞥见里头伉俪情深,咧着大嘴,笑得十分圆满。
付嬷嬷颔首,“娘子向来是稳当人,那日在老太太面前,我也是这么说的。如今既嫁到王府上来,就是要掌持家业,调理家仆的。您想想,这府里都是有道行的能人儿,若是娘子不能让她们心服口服,到时候她们自有没道理的话说。”
一切收拾停当,看不出有什么不寻常,夫妻间闹别扭不要紧,只要不在下人面前透露就好。赫连颂也是个要颜面的,自己到妆台前拆了头上发冠,又脱了身上的喜服,刚把衣裳归置好,就听外面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他心里是欢喜的,庆幸她这身打扮是为了自己,她已经嫁给他了。就算昨晚把他撵到屋外过夜,她也是他的妻子,他再也不用患得患失,担心官家会抢走她了。
圈椅里。想了想又不对,重新叠起来,打开柜门塞了进去。
边上侍奉的人乍听她这么问,大家立刻对视了一眼,脸上挂起了羞涩的笑。
早前祖
晨间用七宝粥,除了些精美点心,各色酱菜还是居家必备,像薤花茄儿啊、辣瓜儿啊,还有醋姜、莼菜笋,一如在娘家时候一样。
站在桌旁的赫连颂呢,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的打扮,分明还有少女的鲜焕,但换上了妇人的行头,又显现出另一种谦和大气的美来。
因各自都有伺候梳妆穿戴的人,早晨起来可以各不相干,王府的梳头婆子和女使迎他去了另一边,肃柔回身坐在镜前,等着结绿替她绾发。
结果那位事主反倒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含含糊糊唔了声,便低头盘弄她的镯子去了。
再深谈,倒也不必了,点到即止就好。付嬷嬷说罢,探身往前厅看,见女使已经把早饭铺排好,王爷也梳洗完毕过来了,遂通禀一声,将人搀扶了过去。
蕉月和结绿进门来,隔着屏风向内行礼,说恭祝王爷王妃万年吉昌。然后赫连颂便自在地演起来,长长打个哈欠又伸个懒腰,当着女使们的面,大摇大摆从内寝踱了出来。
肃柔当然明白付嬷嬷和祖母的意思,好些男人其实很看重这个,在妻子这里遭受了冷遇,便会转变方向,往外寻求欢愉。往往这就是小家不得和睦的开始,时候一长,尚能自控的男人只在外面寻花问柳,不能自控的,诸如陈盎之流,香的臭的来者不拒,那这个家就经营不好了。
付嬷嬷毕竟是过来人,一看就明白了,小夫妻昨晚应当并未行礼,否则女孩儿家害臊还来不及,哪里那样从容。
这个举动愈发让伺候在旁的窦嬷嬷扫脸,犹记得昨夜她还叮嘱王妃伺候夫主用饭呢,今日可好,竟是换了个个儿,干脆变成王爷伺候王妃了。
看她一步步走来,他笑意更浓,上前牵了她的手,引她在榻上坐下,自己在对面的圈椅里落了座,不在乎边上有乌嬷嬷看着,取了木匙给她盛上粥,双手捧过去,放在她面前。
但主是主,仆是仆,自己也只能规劝,委婉道:“老太太在娘子大婚前交代了奴婢,一定开导娘子,周公之礼往小了说是闺房秘事,往大了说是人伦,关乎子孙后代与门庭繁荣,万万不能等闲视之。”